范宣很奇怪。
杜辉走进青松林已经九天的光阴,九天的光阴不声不响,他在做什么?不吃不喝,饮风渴露么?
所以他迈下峰顶,直向峰腰的松林而去。
松林寂寂,苍茫而深远。
范宣负了双手,也不急躁,踏着地上落叶,过了一间松木屋,披着松荫,乘着斜阳,直向林中三十里。
三十里外,一株古松下,一方老石上。
杜辉闭目静坐,状似喜,又似忧,一身青衣之上沾了些许落叶,但不声不响不言不动,仿佛入定了一般。
近处有两株百年老松,此刻松叶微黄,竟有萧条作枯之状。
范宣吃了一惊。
这两株老松已有百余年树龄,原本枝繁旪茂,生机勃勃,又因此处天地灵气浓郁,日月精华充足,本不该发生叶酸枝苦之像,那么,这两株老松的精气却又因何这般消散?
惟一的原因,便是被人强行吸收,化为他用。
可是,这林中并无这等修为之人,而且自己峰中弟子更无这等本领,峰中更无他人,奇了怪了。
范宣百思不得其解。
若说是眼前少年所为,但他修为浅簿,又况新来峰中,如何会有这等本领?
杜辉缓缓睁开双眼。
双眼之间有一点寒星,寒星刺目,但又一闪而逝。
他知道有人来了,当范宣一支脚踏入林中他便心下有了感觉,感觉来人并无恶意,任他走到自己面前。
范宣皱了一下眉头:“你一直这样静坐?”
杜辉从石头上站起:“是。”
“一直这样九天?”
“九天了吗?”
杜辉不由茫然,但又自嘲的笑:“我怎么觉得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范宣奇怪的盯着杜辉:“但你可知道,峰上九日,便如洪天十年?”
杜辉这一眨眼便是十年么?
杜辉吸了口凉气。
范宣终于点了点头,放眼附近的两株百年老松,老松已经枯萎,那么它的精气真是被这个少年在不自不觉中吸收,并且消化?
他一直不愿意这样承认,总以为这样一个年青人是没有能力昅收并且消化了这两株百年老松,但林中再无他人,又况这少年一坐九日,不饮不食,不是他还能有谁?
但范宣还是不愿相信:“你凭什么不饮不食,一坐九日?”
杜辉一脸雾水:“我不知道,我只是什么都不去想。”
他真的不知道,他只是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去坐,静静的,用心去体会,去聆听,去感受,感受这天这地这自然。
他觉得他到了这里他坐下来只有这样,因为这样他才安心,他才惬意。
但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
范宣又生了怀疑。
也许这两株百年老松寿命有限,岁月无多,时至今日如此变化暗合规律,悄行自然。
他便不愿纠结下去。
范宣恢复了他的冷傲:“依照惯例,凡到过青松峰的洪天代表,便与青松峰有缘,青松峰自当传你一套剑法,看好了,我只演示一遍。”
当下范宣捡枝作剑,于这青松林中,演示了一套青松剑法。
范宣的动作行云流水,曲直如意,上削下挑,纵是不谙剑术之人,见了这等精彩剑法,例如杜辉,也要忍不住大声喝采。
范宣收剑归位:“你看懂了多少?”
杜辉苦笑:“道长剑术精奥,学生实在是没有看懂丝毫。”
范宣却觉得很高兴。
如果你一看就懂,那么天地间还要范宣何用?
但范宣说话一点也不高兴:“但我只练一遍,一切随缘。”
杜辉躬身一礼:“学生愚笨,但道长用心,学生没齿难忘。”
范宣一怔,一怒,又见杜辉并无作假之态,随机释然:“无论如何,过了明日,你便要离开青云峰,前往仙云峰登陵台,参加六峰试剑。”
杜辉目向远方,远方峰下青石上,落日斜辉,斜辉无限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