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宣终于到了。
浓雾正悄悄的散去,仿佛害羞的少女,一层一层摘掉她的面纱。
夜已经很深,深到极处的夜正悄悄的向着黎明进发。
黎明正如希望,看到希望岂非远胜于绝望?
杜辉长长舒了囗气。
压力渐小,来自付思思修真宗师的威压逐渐退去。
范宣的力量岂可小瞧?
当范宣一脚踏入登陵台,便立刻感受到了付思思无边的杀气与恨意,也立刻明白了付思思的用意。
对于同门几十年的这位师姐,对于付思思的偏激性格,了解的深入程度,又岂是杜辉能相比?
范宣纵然对于付思思有三分忌惮,但在仙云峰中,登陵台上,六峰试剑的日子,今日之事,哪怕闹到天涯,他范宣也是有理有据。
更何况杜辉悟道于青松峰下?!
又更何况范宣向是护短?
故而范宣立刻调用青松真元,运展真元法力,直接迎向付思思的滔天杀气。
范宣并不说话,他一向是个不爱说话直接做事的人,又何况对方正是不可理喻的付思思?
付思思纵然怒极,但对于闷葫芦范宣,她也只有生气豪无办法。
对付初入先天的杜辉,她可以肆意辗压,但对于同介修为的范宣,纵然修为上略胜一筹,胜他却要很费一番功夫。
此刻掌教若是显身,分辨起来毕竟自己理屈。
付思思在暗中心念电转,忽又灵光一闪,当下立刻收手,嗤笑一声:“这贱民小子修为不错,只不知明日六峰试剑又如何!”
声音小去,雾中的杀气恨意立刻消弥于无形。
范宣后退一步,朦胧中面色略显苍白。
他竟是吃了个暗亏。
付思思纵然收手,但临门一脚,她依旧是不舍得不踢。
杜辉箭步过去伸手便欲相扶。
范宣挥手相阻。
“不用管我,我没事,”
他是个硬气人,要面子,小辈面前,纵然吐血他也要打肿脸充胖子。
范宣正了一下身子,他的腰纵然挺拔,但孤零零的身子依旧显得苍白,他的双手纵然又负在了身后,但贫簿的道衣依旧使他显得落寞。
“她是谁?”
杜辉总要知道对自己恨意无穷杀意无穷的人,她的名字她的身份。
范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告诉这少年有用吗?
你纵然知道了她恨唐渊又于事何补?
所以范宣只道:“眀日此地,六峰剑阵启动,你只须小心梨花剑雨,还有一个白衣少女。”
梨花剑雨?
白衣少女?
杜辉点了点头。
梨花剑雨指的自然是梨花峰,范宣用了小心二字,那么恨自己师傅对自己动了杀意的女人自然是梨花峰上的人,梨花峰上有这等修为的当然是梨花峰主。
但白衣少女又是谁?
杜辉并没有再相询。
既然范宣不肯说,自己纵然开囗去问,他也未必肯说。
所以杜辉只道:“他们三个又在哪里?”
杜辉说的当然是欧阳青云,朱十八和李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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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青云此刻正倘佯在蓝天白云青青草原上。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到了这样一个去处。
这里的蓝天似乎一望无际。
蓝天上的白云仿若北疆的白雪,却又大的令人惊叹。
青青草原更是无穷无尽,仿若碧绿的大海。
空气里弥漫着香暖的味道,既陌生又熟悉,陌生的地方,熟悉的味道。
这是哪里?
为什么有孩子的气息,父母的亲切?
到家了吗?
为什么眼睛里有热泪涌出?
他是个高傲且不屑一顾的人,但在他内心深处,究竟也有薄弱的地方。
他渴望什么?
他真的想得到什么?
母爱?
父爱?
他已经有多久不曾在父母膝下承欢?又有多久不曾温顺的和父母开心畅谈?
欧阳青云俯下身去,他想去亲吻脚下青色的草;他又掂起脚尖伸长手臂抚摸白云蓝天。
他的身子颤抖内心滚热泪如泉涌,他仿佛只有在这里是个诚实的孩子,仿佛只有在这里做回了真正的自己。
这一刻,他真的拥有了一颗赤子之心。
模糊中他仿佛听到了一个人哈哈大笑,笑声好像是朱十八的。
当欧阳青云恢复神智目视到的正是一头黄发满脸怪笑的朱十八。
朱十八笑的泪都出来了,而且说:“没想到一向高高在上的欧阳公子也会掉泪,真是太阳西边出,鸭子会念书。哈哈”
欧阳青云立刻恢复了他傲气凌神的姿态。
单手后负,单手刷的一声打开折扇。
他想装出酷的姿态,但眼前的景像却使他内心震惊不已。
这是什么地方?
为什么仙云渺渺?
青草蓝天白云去了哪里?
为什么脚下田田连连的白玉?
一个轻柔的声音在他一旁传来:“这里是登陵台。”
矫小袭人的李彤。
一身青衣面含微笑的杜辉。
满脸坏笑嘴巴又上一层楼的朱十八。
还有尖嘴猴腮沉默是金的张三。
该来的都已经来了。
登陵台上此刻仙云渺渺,不复浓雾一样的仙云,视野已经开阔,远处四围正有五座耸入苍穹的青峰,团团围住了登陵台,又惑者说环抱了登陵台。
杜辉四人并不知道,此刻五峰峰腰处各有一人,尽皆盘膝而坐,双目微闭,每人身周各有不同色彩的法云,或青或白或黄或红或绛,法云轻轻转动。
范宣救下杜辉并没有做过多停留,今日六峰试剑须得他们六位峰主坐镇各峰,把握好六峰剑阵,以勉伤了洪天过来的几个小辈。
五人各自盘膝闭目调动真元,温故剑阵,激活剑阵,不但使剑阵趋于灵活,也使自己调用得力。
五人之中四人都很用心,惟独一人心下怪笑。
付思思的心结只有杀了杜辉方能解开。
登陵台上杀了杜辉在掌教面前过不去,倘若六峰试剑一不小心除掉杜辉纵然有过失,但也勿需承担太多责任。
纵然剑阵磨不死他,还有一副王牌,一剑穿胸,姓唐的哭也晚了。
每思及唐渊会因此气愤欲绝而又无可奈何时,付思思便长声出气。
空气似乎也因此香甜美好。
只是那位扶不上墙的掌教为何偏偏到现在不来?
他又疯到哪里去了?
付思思纵然心下着急,究竟不敢擅自发动剑阵。
不但付思思念着掌教,纵是范宣,何不亲,很不雅,徐红艳四人也在想。
掌教为什么直到现在仍不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