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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行大明 正文 第7章 裴宣

这汉子仪表堂堂,头戴一顶四方平定巾,穿一身花团锦簇大锦袍,腰间系了一根碧玉腰带。

看见有外人进来,王荼、范恭皆是冷笑,不屑的瞪了徐经一眼,掉头就走。

那汉子却道:“慢来,两位莫走!与裴某说道说道,刚刚你们是在威胁店家吗?”

范恭看着这汉子,见他一身穿扮远非常人,不敢多说,拉着王荼快步出去。

徐经上前朝这汉子弯腰作揖,恭声道:“见过子舒公!”

这汉子应了声“嗯”,目不转睛的打量他两眼,见他虽气色不佳,病怏怏的,但气质沉稳,才华内敛,不由叹气道:“两年不见,你益发稳重了。若是你祖父能见你这般变化,想必也会老怀大慰。”

徐经未接这话,只是恭敬的请这汉子上坐,重新泡上一壶新茶。

这汉子姓裴,字子舒,单名一个“宣”字,与他祖父徐平染是故交。他祖父仙逝时,这裴宣虽在丁忧,但还是遣人前来吊唁,并帮徐经料理后事。故,徐经一直对他尊敬有加。

裴宣道:“可知某前来所谓何事?”

徐经道:“小子不知。”

裴宣道:“愿某详谈否?”

徐经端坐道:“还请子舒公指教。”

裴宣道:“这件你就办差了。就算那‘云宁商帮’姓范的再有本事,这集宁城也不是他想进就进的。你当其他商帮的人是摆设?他们就会眼睁睁的看着那姓范的来他们的地盘来捞食?你知道为何你一说卖铺子就有那么多人来找你么?他们都不想别人占了他们生意的份额,甚至想趁此将同行赶出去。尤其是那些开酒楼的商帮。就算那姓范的依仗扬州范氏的背景摆平了这些大小商会,也要问一问榷场守备太监李公公答不答应。就算李公公答应了,还有知州大人、巡边御史在这等着呢。这里面牵扯的圈圈绕绕太多。你根本就不需要卖铺子,只要露一露风声,自然有人会帮你把那姓范的赶出去。”

徐经道:“是,是小子想差了。多谢子舒公教诲。”

裴宣道:“诶,客气了。你不用‘子舒公子舒公’的叫着。某与你祖父相交执的是弟子礼,算的上你祖父的半个学生,你就喊某叔父吧。”

徐经道:“这,小子哪敢高攀?”

裴宣道:“没高攀不高攀的。你祖父在时,某护住你们徐家,自然是看在与你祖父的情份;你祖父不在了,这情分却还在。断然不会有人走茶凉的道理。你且引某去为你祖父上柱香,几年不见,甚是想念。”

徐经道:“是,叔父。”当即起身,掌了油灯,开了铺子的后门走在前头引路。

穿过院子,便是徐经和他祖父徐平染居住的厢房。

徐经先进去,点燃烛火,大开门窗,就在门前候着。

裴宣整了整衣裳,神情肃穆,一脸沉重的迈进屋子。

屋子里的正墙挂着徐经祖父徐平染的大幅遗像,香炉里插着香火,旁边点着蜡烛。裴宣上前,郑重的向着遗像鞠躬,一言不发。

徐经站在门口,琥珀色的眼眸望着院子里的月桂树,怔怔出神。这棵月桂树是他祖父在他年幼时亲手植下的,现已枝繁叶茂,随风飘香。

裴宣出来,站在他身边重重的叹了口气,道:“那时某见你祖父还未显老态,身子康健。没成想只是过了三年竟已仙去了。你祖父走时好吗,是否安详?”

徐经摇头,也是叹气,“家祖体寒,且患有心疾,在这边关之地一直未能得到好生休养。前年关外大雪,他心疾复发,一时间没挨过去,就此去了。”

裴宣皱眉道:“就没找大夫么?你住在草场街,离‘友芝堂’是如此之近,怎会让你祖父没挨过去?“

徐经道:“没来得及。他老人家是突发心疾。”

裴宣道:“怎会突发?你祖父在关外住了十多年了,早已习惯这的水土气候,要发病早就发作了。”

徐经道:“我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我只知道那天夜里我祖父收了一封信,看完后就突发心疾了,吐了好大一滩血。”

裴宣道:“那封信呢?”

徐经道:“祖父烧了。”

裴宣道:“你知不知道是谁写的?”

徐经犹疑了一会,还是道:“不知道。”祖父说过,千万不能透露那封信的事。他牢牢记着这一句话。他想了想,又道:“我祖父是不是跟‘海青帮’的人有仇?”

裴宣道:“海青帮?是有点嫌隙。怎么,他们找你麻烦了?”

徐经忙道:“没有没有,我只是问一问。”心想:果然是有仇的。呵,海青帮,你们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裴宣瞥了他一眼,警告道:“你别乱来啊。现在新知州上任抓得紧。某这个判官到时未必能保得下你。”

徐经笑道:“怎么会,叔父你多虑了。”

裴宣道:“那就好。你既然说卖铺子是为了去关内进学,那就好好准备一下吧。本官已得到信,明年知州大人就会主持第一次童子试和第一次府试。你好好准备,争取一次过了,正好去关内参加院试,取个秀才,一偿你祖父的夙愿。你别小看秀才,这好歹也是个功名,遇官不跪,与你也有好处。”

徐经一愣,支支吾吾的道:“是有好处。只是、只是……”妈蛋,叫他去考秀才?帖经、八股他一概不会,心思都花在“闲书”上去了,怎么考?难道交白卷?

裴宣道:“怎么,你不愿意?”

徐经无奈的道:“愿意是愿意。只是我虽然能读书写字,但却没那个才情……”

裴宣道:“胡说!谁跟你将考试是考才情的?你当是吟诗作赋?某都替你准备好了,从明天起你就在家里好好温书。至于如何帖经、作文,某自会找人来教你。”

徐经只好道:“是,是是。”心里想着如何应付过去,好找海青帮的麻烦。

裴宣瞪了他裴宣一眼,见徐经一副勉为其难,如同赶鸭子上架的模样,心里颇为生气。他不悦的哼了一声,斥责道:“你如此不求上进,虚度光阴,就不怕你祖父在九泉之下不安心吗?”一甩袖子,调头就走。

徐经连忙进屋拿了油灯,追上去道:“叔父,你慢点,天黑!”

裴宣闷声道:“不用你操心,某看得见。”只顾往前头走。

徐经暗暗着急,几步赶在他的前头,替他照亮。

两人进了铺子,徐经赶紧放下油灯,倒上一杯热茶捧给裴宣道:“叔父你且消消气,小侄从明日起安心读书就是。”心想,大不了将那唐宋古文多读几遍就是,以后与这叔父相处也可引“经”据典。至于叫他学帖经、作文,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裴宣接过茶盏,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他道:“经哥儿,某听你祖父说过,说你天资聪颖,过目不忘,但却不喜进学,尤其不喜时文。这也是你祖父不曾为你找塾师的原因。但长此下去如何是好?要知‘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你若不读书……”

徐经申辩道:“叔父,小侄读书的。”

裴宣道:“读书?你读的甚书?《唐宋时选》还是《李杜诗集》?这些书有用吗?你既然已决定去进学,那就好好给学作时文,别看那些没用的。千万别学那些纨绔子弟……”

徐经心道:“来了,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果然,就听裴宣继续道:“打着进学的幌子,吃喝玩乐,眠花宿柳。仗着手头有钱,呼朋聚友,横行闾里。还学人捧花魁,做才子,争风吃醋,就是不好好读书……”

徐经忙道:“叔父,小侄不是那样的人!”

裴宣冷笑道:“呵呵,你是不是那样的人某又怎么知道?届时你手握巨款,年少多金,又无长辈拘束,多的是人贴上来奉承你。那时你还有心进学?”

徐经大义凛然的道:“叔父放心就是。从明天起我就在家好生温习,除了四书五经我啥书也不看。争取明年考个功名。”

裴宣赞道:“好!就等你这句话!”然后高声,“来人,把东西抬进来!”话声毕,两个仆人用根扁担抬着一口三尺见方的紫檀大木箱进来。

徐经心里一惊,突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裴宣道:“打开看看。”

徐经强颜欢笑,应声“是”,满脸苦涩的打开箱子。如此珍贵的木箱,装着的自然是特别珍贵之物。在裴宣眼里,这一箱可都是千金不换的宝贝。

这口木箱里装了满满一箱子的书。打头的第一本,就是一本时文,《南直隶历届高中时文选》。徐经暗叹一口气,微笑道:“多谢叔父。”

裴宣喝了一口茶,道:“不用谢,这是某应该做的。你要珍惜,这一箱时文,可是某费尽心思遣人在两京和江南搜罗来的。别说关外,就是西北数省也不常见。你只要将这些书看完,你自然会懂如何作文了。好了,天色也晚了,某就不逗留了。某还要往‘文心阁’去赴宴。”

徐经忙道:“我送您。”

裴宣摆手道:“不用你送,某带了人的。你且好生把书整理下。”

徐经应声“是”,还是把裴宣送到门口,看着他坐上轿子,由仆人引着往保泰街文心阁方向去了方才转回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