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在酒店的房间,却全无睡意。
站在落地窗前,静静打量着江北市的夜景。
湍急的车流行驶在立交桥上,遥远的路灯拍成了一长排。
漆黑的夜空,却看不见一点星光。
突然,噼啪一声轻响。
一点指甲大小的水滴在玻璃上炸开,像是花一样,在玻璃上留下了印记。
几乎是一愣神的功夫,雨点像是机关枪一样的落下。
噼里啪啦的拍打声响起,玻璃床很快变得模糊。
我点燃了一根香烟,门口却“咚咚咚”响了起来。
“谁?”
“是我,开门!”
门口是杨灵,我不知道她想什么花样。
“我已经睡了,有什么事明天睡吧。”
“不行,就得现在。”
“我睡着了!听不见你在说什么?”
但刚开口,才发现这个谎言太假,都不用让人拆穿。
“我知道你没睡,快开门。”
杨灵一直在拍门,一直有小半分钟。
我不堪其扰,无奈朝着门口走去。
刚打开门,她皱着眉看向我。
“怎么这么久?”
“我不是告诉你,我已经睡了?”
“你睡了?”杨灵目光移到了我手上抽了一半的香烟。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我站在门口,没有让她进来。
“已经很晚了,你想做什么?”
杨灵嘴角翘起:“我需要向你解释吗?”
“让开。”
我没来得及关门,她已经推开我走了进来。
“我还以为你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既然没有,干嘛躲着我?”
“见不得人?你是在说我,还是说你自己?”
面对我的反问,杨灵身子僵住,半晌没有开口。
“无话可说,那就走吧!”
我站在门口,依然没有关门。
杨灵背对着我:“你想激怒我吗?”
“你最好不要尝试,你会后悔的?”
“呵!我有什么可后悔的,你又想用那些人来威胁我?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在乎她们的死活。”
“我连自己的死活都顾不上,又怎么会在意她们?”
杨灵转过了身,目光打量着我,一步步朝我走来。
她站在我的面前,突然身体前倾。
我能感觉到她的呼吸。
她审视着我的眼睛,嘴角上扬。
“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这不是魏子墨会做的事!”
“我的好老公,又何必这么生气,我只不过是想来和你说说话而已。”
杨灵说着话,顺手把门给关上。
她拽住我的手腕,拖着我来到了窗边。
“你看这雨,多美啊!”
杨灵伸出素白的手指,指尖在玻璃上慢慢划过。
似乎在触碰迸开的水花。
“明天的艺术展,你有信心吗?”
“没有!”
我几乎没有思考的回答。
杨灵侧头看向我,嘴角上扬。
“你这么说,一定是很有信心。王老师曾经说过,你是他这辈子,见过最有天赋的人。”
“放眼整个藤明市,你的技法,至少超过了九成九的内里行家。江雨柔虽然喜欢办画展,但我不曾听说,她有绘画的技能。”
“以你的能力,一定能引起她的注意。”
杨灵说着话,将我推到了墙上。
柔软的手,也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力气。
只是推着我的胸口,我竟然挣不开。
“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记得按时吃药,孙医生已经说过,只要你每天吃药,你的身体,一定会恢复原来的状态。”
杨灵拍了拍我的脸颊,头也不回的离去。
……
杨灵早就打听好,这次江雨柔举办的画展,就在天玑艺术馆。
艺术馆一共有二层,第一层放的,多是中上层的货色。
第二层,才是今天的目的地。
杨灵穿着一袭黑色的长裙,还给我定制了成对的燕尾服。
本来可以参加画展,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但一直跟在身边的洛辉,实在是让我开心不起来。
“魏哥,你干嘛老苦着一张脸,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但没办法,谁让我们这么有缘呢!”
“更何况,其实我不喜欢画画,更不喜欢看画。”
“但是杨董,却让我非来不可。我早就说过,这个项目,弘扬不会和魏氏争。看来杨董,还是不放心我呀。”
我无视了跟在身旁喋喋不休的洛辉,杨灵今天先一步出发。
眼看着艺术馆都走了个遍,却没发现她的身影。
我心里正想着这件事的时候,却突然被右侧墙壁上的一副古画吸引。
我停下了脚步,来到了古画的面前观望。
这画纵约一米半,横约半米。
第一眼看见的时候,给人一种很密集,很杂乱的感觉。
但如果真的这么想,一定会错过真正的瑰宝。
只需多看一眼,内里行家,一定会发现其中暗藏乾坤。
画中所绘,乃是一群堆积在一起的山石,自上而下,占去了画纸三分之二的面积。
上半部分,山石与浮云交汇,隐隐绰绰间,又有青松挺拔。
在画质中下部,有一处隐藏在山石中的别院。庭院中,有人影顾盼。
最下方,山石更加细致,石岩上的松柏,细微的能看见枝叶。
整幅画,乃是由上而下,由远及近。
看到此处,我也忍不住开口称赞,心中感慨,古人的绘画技艺,别有一番丰韵。
“无聊,既然魏哥这么喜欢这幅画,那你就多看看,我去别的地方走走。”
一旁跟着的洛辉,耸了耸肩,自顾自的离开。
我看着我幅画,却觉得眼睛也拔不出来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当看到心爱之物时,难免会令旁人不解。
洛辉不懂画,也不喜画,自然不明白其中的精妙。
“看出什么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传近了耳中。
我脱口说道:“繁中置简,静里生奇!”
八个字由心而发,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正是我此刻内心最真切的想法。
说完这句话,我才意识到身边有人。
侧头看去,只见一个留着披肩长发的姑娘,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带着一副银色边框的平光眼镜。
上身的白色衬衫,收进了水蓝色的牛仔裤里。
她脸上没有妆容,但她的素颜,却只是让人看了一眼,就能牢牢记在心中。
“你还是第一个看出这幅画精髓的地方,那你可知道这幅古画的来历?”
我点了点头:“看落款,丁云鹏,这是晚明一个知名的画师。如果我没记错,这幅画,应该在三十年前,就已经被收入了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