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女们还在习课,唯独吴紫怡,独身一人去见教习姑姑。
教习姑姑姓严,人如其姓,在教授管束秀女一事上,一丝不苟,严厉到近乎苛刻。
就连秀女中身份最高的洛锦桑,见到严姑姑,也不得不礼让三分,不愿触其霉头。
“人证物证具在,翠儿已经全部招供。”
一身深色宫装的严嬷嬷端坐着,锋利的眉眼像一把刀子直直扎向吴紫怡。
“吴秀女可还有什么要分辨的?”
吴紫怡刚踏入屋子,便看见了躺在地上已受过杖刑的宫女翠儿,血腥味被炭火烘得浓烈到让人窒息。
地上还有她收买翠儿的银钱以及首饰,首饰是她私有,没有庆国皇宫的造印,实在抵赖不得。
吴紫怡面色微变,却依旧梗着脖子,认罚不认错,“此事......是我一时鬼迷心窍,任姑姑责罚。”
她不知云淡月怎么揪出的翠儿,但眼下追究这些已经无用,还不如乖乖认罚,想法子先入选帝姬伴读才是。
至于云淡月,同在屋檐下,她有的是机会报复回去,只要更小心些。
看着眼中毫无悔意的吴紫怡,严姑姑语气夹杂着微妙的嘲弄,“既如此,那请吴秀女这便回去收拾行装,三日后,回梧国去吧。”
“回梧国?凭什么!”
这样的惩罚完全不在吴紫怡的预料之中,按照宫规,她不过算寻衅滋事,又没闹出人命,怎会直接遣返?
吴紫怡激动到甚至不顾及眼前人的身份,瞪大了眼睛,“姑姑既说我有违宫规,那就该按宫规处置。罚禁闭也好,给她们赔罪也罢,何至遣返回国!”
这一批秀女身份特殊,所以皇后特地派了心腹严姑姑来储秀宫。
虽是宫奴之身,但在庆国皇宫内,严姑姑绝对不是这些远道而来还是客人身份的秀女得罪的起的。
面对吴紫怡的质问,严姑姑连一句解释都欠奉,唤了力壮的太监,让人将地上的翠儿先拖了出去。
直到这时,吴紫怡才发现翠儿早已没了呼吸,是死人一个。
两个太监利索地将尸体抬起,未流干的鲜血顺着翠儿被浸透的衣摆滴落,蜿蜒成斑驳血迹,醒目刺眼。
太监经过时,吴紫怡白着脸往一旁退了好几步。
她在梧国时,身为郡主,出身显贵,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便是平日打罚仆从,也都让人避了自己的眼。
见吴紫怡被吓住,严姑姑才又开口道,“吴秀女,这里是庆国。待您回了梧国,自不必守任何规矩。”
惊吓过后,吴紫怡再不见威风,急得红了眼眶,“严姑姑,我是初犯,请你网开一面......我带了许多珠宝首饰,只要姑姑你看得上——”
“吴郡主。”严姑姑换了称呼,看似尊称,实则是拒不承认吴紫怡在储秀宫的身份。
“两位云氏秀女,是陛下亲自下旨从云国送选而来。”
严姑姑头微抬,眼神更显凌厉,“郡主此举,并非违逆宫规,而是违逆圣意。若非皇后娘娘开恩......翠儿的下场,郡主已经见适过了。”
地上的血迹明晃晃的,让吴紫怡眼前变成模糊的一片红,身形摇晃一阵,被自己的侍女搀扶住。
她再不敢辩驳一句,将大半力气依在侍女身上,回了自己的住处。
严姑姑目送吴紫怡离开后,在原位等待了一会儿,直到一人前来。
“奴婢见过沈少师。”适才在吴紫怡面前威严无二的严姑姑,见到来人后,面色和缓了不少,甚至从眼中可见一丝慈色。
“奴婢已按照您的吩咐,处置了吴郡主。只是,依她的性子,留了三日的喘息之机,怕会再生事端。”
沈遗虚扶一把,没受严姑姑全礼,对严姑姑的妥帖处置颔了颔首。
“留她三日,本就为此,无妨。”
见沈遗已有定夺,严姑姑便不再多言,随口评说了几句这次的事端。
“奴婢初见怀安公主,便觉她是个心有成算的。只是没想到身处异乡,还能如此麻利地来了个人赃并获。”
“这几月可见,云氏双姝,确实姐妹情深。”
姐妹情深......沈遗想起课堂之上,云繁星令人不适的目光,以及最后被云淡月压着离开的情形,不置可否。
搀扶云繁星一把,不过是为了确认她的身体状况。
本以为御花园那一遭,云淡月已有了决断,可以顺利让福祸相依的预言凿定。
到头来,还得靠外力推波助澜一把,吴紫怡,便是不错的一步棋。
想到这,沈遗对严姑姑留下一句嘱咐。
“储秀宫里,便没有姑姑不知道的事。有劳姑姑让吴郡主离开前,莫留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