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凤英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从前的种种遭遇,时刻提醒她要保持理智,不能因为宋志平的小恩小惠,就轻信了他。
遥想大婚之际,宋志平称不上人中龙凤,却也是前途无量的俊后生,可惜在宋家二老双双离世后,一切都大变样……
知青下乡又是自愿留在粮食站,应该给予优待,没曾想廖凤英兢兢业业,非但没等来升职加薪,还经常被穿小鞋。
哪怕宋志平被诬陷入狱,自己又如此低眉顺眼,可陈荣玉还是想方设法想将她踢出粮站。
对了,宋志平歇下了吗?
思绪流转间,廖凤英想起还在客厅收拾杂务的宋志平!
曾经的廖凤英对宋志平的无赖,鬼混习以为常,宋志平整日不着家,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但宋志平今天煲了老鸭汤,于情于理,她这个做妻子的,需要去关心一下。
来到宋志平的房门前,廖凤英难得没有闻到臭烘烘的酒气,她打开门,就瞧见忙碌的宋志平,以及他身旁的黑白电视。
“隔行如隔山,你个门外汉还想把电视机修好?改天去打听打听,有没有修理工。”廖凤英靠在门边,半晌才出言规劝。
沉浸其中的宋志平,刚发觉廖凤英进门了,摇曳的灯光下,廖凤英棱角分明的脸上,写满了倔强和清冷,犹如寒夜中绽放的凌霄花!
“区区一台黑白电视,难不倒我,你就等着看电视吧。”
廖凤英挑起眉梢,并没有打断宋志平,她仍是没把宋志平的话放在心上,79年的电子技术工难找得很,宋志平怎会有那等手艺。
要说搞破坏,宋志平可以称第一,但是修理活儿还是省省吧!
本着多说无益的念头,廖凤英自顾自歇下了,困意来袭,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一滴泪顺着眼角流下。
眼皮子越来越沉,正当她要睡过去时,听到了铿锵有力的声音。
“黄世仁!你休想霸占喜儿!”
起初廖凤英以为自己在做梦,伴随着声音越来越大,她清醒过来,猛地坐起身子,那道声音似乎是从宋志平屋里传来。
廖凤英蹑手蹑脚地开了条门缝,黑白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白毛女,宋志平背对着她,好像没察觉到她的出现。
廖凤英看得津津有味,忽然她回过神,刚刚她进屋来看,电视机压根放不出声音,和破铜烂铁没有区别,转眼就修好了!
纵然是整个县里手艺最好的师傅,也难保能在一个钟头里,修好一台电视机。
即便廖凤英很想问清楚,宋志平是怎么做到的,可是她终究没能问出口,宋志平的变化太大,她需要一点时间,让自己的心静下来。
里屋内,宋志平哈欠连天,他这副身子骨每况愈下,根本经不起熬夜,修电视这种脑力与体力并用的活,险些要他半条命。
万幸最后成功了,不然他得一口老血喷出来。
熄灯!
刚灭了灯,宋志平就睡不着了,他突然很想搂着廖凤英入眠,虽说他俩是有红本的夫妻,但是廖凤英当前对他的态度很恶劣,恐怕廖凤英不会让他如愿。
关键在于廖凤英肚子里有他的骨肉,要是动了胎气,宋志平无法原谅自己。
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宋志平,考虑过后还是打消了心思,要以怀柔策略,慢慢攻下廖凤英,不能操之过急。
“一条大河,波浪宽……”
嘹亮的歌声让宋志平惊醒,他呆呆地看着小凳子上的电视机,居然就这样开了一夜。
他忘了黑白电视,无法自动关闭……
上辈子看电视,他都设置了电视休眠时间,如今回到了79年,多少有些没适应。
望着墙壁上的大挂钟,指针指向六点,门外还有公鸡打鸣的声音,宋志平艰难地爬起来,不管哪个时代,早起都是件难事。
他摸索到隔壁屋,窥见廖凤英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像是凤尾,安静的时候如同一幅画……
正当宋志平打算给她掖好被角,廖凤英一个哆嗦,缩成了一小团,可能是做了噩梦,她双唇泛白,两手死死地攥在胸前,见状,宋志平一阵揪心。
轻轻拍打了几下她的背部,廖凤英才稍有放松。
宋志平转身进了厨房,灶台上就只有凉透的玉米馍馍,他掂量了下,比砖头还硬,这能入口吗?
整日吃粗粮,营养不均衡,说不定还会难产、早产,宋志平打定主意,要给廖凤英“恶补”。
他忙不迭套上大棉袄,朝菜市口走,早晨会有三两个摊贩聚集在这,过了时间点就没了。
刚恢复自由市场不久,县里的自由市场就在菜市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