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过的痛快,在宋志平的设想当中,电焊是一门手艺活,不要他花费钱财,只需耗点时间就能办到,有不少电焊工都会私下接活儿。
设备制造厂的电焊工收入微薄,接点活儿也无可厚非,上面人都不理会这点小事。
车轱辘,废弃的二手三蹦子……
只要是在场的弟兄,宋志平全都安排他们替自己寻点玩意儿,安排妥当后,说道:“我突发奇想搞辆三蹦子,和平常看到的那种三蹦子不一样,等会儿我把图纸给你们!事成以后,我一定好好犒劳大伙儿。”
豹子一听这话,突然来劲了,这么多人里面,就他最倒霉,发动机最是值钱,他拿来厂里的发动机非但不能卖,还要拱手让给宋志平,心里有些不平衡。
“志平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啊,大家都为你卖力,至少也要奖励点烟酒,我看就打五斤酒来。”
散酒论斤卖,70年代大多是喝这种实惠的勾兑酒,远比不上粮食酒的醇厚悠长。
宋志平微微一笑:“喝散酒有什么意思?要喝就喝大曲,喝到你们走不动道为止!”
大曲的价格昂贵,要3块钱一瓶,豹子知道他是下了血本,当即吆喝道:“志平哥出手阔绰啊,真有站长当年的风范,都说虎父无犬子,这话没说错!你交代的事儿,包在我身上。”
这话在宋志平听来,有种阴阳怪气的味道,他总觉得豹子在骂他呢,寒暄一会,便自行离开了。
看着宋志平远去的背影,豹子疑惑道:“志平哥从来不会求人,今个儿是撞邪了啊?往常随便哄两句,他就掏钱请客,现在学精了?”
聚在一起的弟兄几个面面相觑,宋志平冥冥之中是有了转变,要得到一点好处,才愿意敞开钱包,这完全不符合宋志平的作风。
“喂!豹子你可别在背后瞎嘀咕,志平哥对咱们多好啊,他遇到困难了,哪怕不请咱们喝酒,也要替他办事,不能光占便宜吧。”
吴过越说越气愤:“你刚才撺掇着志平哥请客,实在是不厚道,他连个工作都没有,你要敲开他的骨头,吸他骨髓嘛!”
弟兄们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偏偏豹子满脸不服气:“你今天吃了炮仗了,这么大的火气,宋志平既不是你儿子,也不是你爹,你还替他说上话了。”
“我警告你啊,不要插手我和宋志平的事儿,我又没拿刀架在他脖子上,这是他自愿的!”
瞧着怒气冲冲的豹子,吴过不遑多让:“你非要撕破脸皮,我也愿意伺候,我就是看不惯你欺负人!”
其余的兄弟眼看剑拔弩张,强行把吴过和豹子分开,气氛一度降到了冰点,两方谁也不让谁。
此时,宋志平推着独轮车,龟步前进,他实在是累得走不动了!
但是看着堆满独轮车的二手家电,又重振旗鼓。
这次不仅在收购站收来了三台烂黑白电视机,还在收购站找到了心心念念的变压器和万能表,外加一台生锈的缝纫机。
最初宋志平以为这个年代,很难找到这玩意儿,没想到瞎猫碰上死耗子,还真有一家五金店在售货,虽然是指针式的老式万能表,也好过没有。
宋志平哼着小曲,心情颇好,工具越来越齐全,意味着他能从修家电这行,赚到更多钱。
烂家电那些一共花了19块6毛,加上请人下馆子,现在身上还剩下36块多点。
要回报就要有付出,宋志平倒不心疼这点小钱。
走到菜市口的外圈,肉铺通通打烊了,只剩下菜刀横插在摊位的案板上,宋志平叹了口气,他还心想着做顿美味佳肴,给老婆填肚子。
他继续推着车,刚要起步,一个瘦高汉子鬼鬼祟祟地靠近:“哥们儿,你要买肉?兔子要不要?”
他侧过身子,把手里的麻袋露了个口,宋志平看到几个活蹦乱跳的灰兔子。
汉子穿得破破烂烂,很是拮据,宋志平点点头:“家里养的还是野兔子?怎么卖?”
“自家养的,赶集没卖出手,我也不要多,三只兔子1块5毛你拿走。”汉子老实交代。
宋志平猜出他是缺钱缺得紧,不得已要卖兔子,这几只兔子养得白白胖胖,可见汉子很用心,他不禁生出一股怜悯。
“一块五就一块五,往后你有啥好肉,都先给我带来。”宋志平爽快地掏出两张钞票。
“多谢。”汉子笑得合不拢嘴,又到巷子口提了一小包蔬菜:“种的一点韭菜,不值钱,全是心意,往后有好东西都给你留着。”
韭菜也好,起码不用天天啃白菜梆子。
宋志平道过谢便离开了,回到土坯房时,正好遇到来陈征家串门的一行邻居,他要还车,免不了要被这群人盯着。
看到宋志平拎的兔子,那些人的目光由鄙夷变成了嫉妒。
兔肉虽然少,但是在村里想吃点野味是难事儿,兔肉是稀罕东西,有肉就超越正常人家的生活条件了。
可是转瞬间那些人的眼神又透露出轻蔑,谁不知道宋志平好吃懒做,靠女人养活,拿廖凤英的辛苦钱吃肉,亏他想得出。
宋志平如芒在背,却不愿意搭理他们,归还了独轮车,就拎着大包小包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