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希孟跟着高管家出来,高管家已经立刻将笑脸换下了,“水笙,过来,带他去东院。”
院落里的小厮连忙跑了过来,“是,跟我走吧。”
王希孟刚牵着水笙的手,屋里风风火火的跑出来一个人,原来是方才那个男孩。
“我也要去东院。”
“二郎君,那有什么好去的,您这种身份,还是在自己院子里玩吧。”高管家眼眸里闪过不耐烦,这个小魔头,给他惹了不少麻烦,每次一出事都得他挨骂。
“我不要,我就要去,我在自己家,还有什么不能去的。”男孩走到王希孟旁边,“走,我带你去。”
水笙也只能陪着笑脸,小心的跟在后头。
“我叫李少卿,你叫什么呀?”
“王...掌柜的说我在这就叫墨言。”
“哦,墨言,你是哪里人?”
“洺州。”
王希孟跟着李少卿,慢慢向前走去,李家的一切都令他看的目不暇接。
“洺州在哪啊,我都没听过,我去过苏州,汴京,还去过湖州,我哥去的地方就比较多了。”李少卿性格外向,说话也没遮拦,一口气说了好多。
王希孟了解一下,李少卿是这个家的二儿子,大儿子在汴京做官。
“少卿。”
李少卿停下了脚步,扭过头向着出声的地方看去,一美貌少妇站在庭院里唤他,李少卿连忙笑逐颜开,“我娘找我呢,我记住你了,过两天来找你玩。”说罢,一转眼又跑了。
王希孟向往的看着他飞奔的背影,我的娘呢?她什么时候来找我呀。
水笙牵过他的手,“走吧。”
李少卿越过石阶,扑进了妇人怀中,“娘,今天家里有什么菜。”
“二郎,你哥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能写诗了,今天又去哪调皮了。”
“才没有呢,我就是刚才看到那个墨言跟我年纪差不多,心里开心罢了,我今天在学堂里,可乖了。”
妇人向王希孟的方向看了看,“又是个无亲人的孩子,是个可怜人,二郎,你可别去找人家胡闹,爬山什么的,上次那个孩子被你连累的,到现在还下不来床。”
“娘,我知道了。”
水笙带着王希孟,顺着回廊走到一个紧闭大门的院落前,才低头吩咐道:“这就是东院,我就不进去了,东院里的人,归书画先生管教,你叫他孟先生就好。”
“嗯,那我的掌柜呢?”王希孟问道。
“阿郎还要留他吃中秋宴呢,你先在这待着吧。”
“哦。”王希孟这就放心了,还以为李辅不见了。
水笙上前扣了扣门环,过了一会,才有人开门,是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孩子,见到水笙的时候,也没有行礼,颇有些派头,“这是新来的?”
“对。”奇怪的是,水笙面对这孩子,嘴巴里说的恭敬,表情可没有半分对待主人的样子。
“进来吧。”
王希孟看向了水笙,水笙垂眸道:“去吧。”
犹豫、忐忑,这是王希孟面对这个门后的世界,第一感觉。
眼前这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身材欣长,对着他伸出了手,“我叫文宣,宣纸的宣,你在这,有什么事都可以问我。”
王希孟点点头,“那我什么时候才可以见到我的娘?”
文宣一愣,从王希孟的角度看过去,他背着阳光,神色晦暗不明,“娘?我不知道。”
“好吧,反正掌柜的说我娘在杭州等我,她会来找我的。”王希孟将手放在他的手里,跨过门槛,跳了下来。
文宣轻笑,“掌柜的这么告诉你的?”
“是呀。”王希孟回答。
“当年,也是有人这么告诉我的。”文宣迈动步子,向前走去。
王希孟追了上去,“那你娘找你了么?”
“不曾。”文宣据实相告。
王希孟抿住了嘴巴,我娘不一样的,我娘一定会来找我的。
文宣没功夫考虑王希孟的心情,过了门,便是一个大院子,几十个孩子坐在屋内,拿着书,摇头晃脑的背诵着。
“这是我们每日学艺的学堂,夫子姓孟,你叫他孟夫子就好。”文宣说完,才发现读书声已经停了
几十个孩子因为王希孟的出现,被吸引了目光。
一个胡须花白,瘦骨嶙峋的老人坐在首座,此时正在眯着眼神,读书声一停,也睁开了眼睛,看向了突然出现的王希孟。
他的目光浑浊还泛着黄,王希孟吓得退了一步。
文宣的手掌稳稳的贴在了他的后背,“这边是孟夫子,上前去奉茶,行拜师大礼。”
王希孟到底年纪小,看着孟夫子如老鹰一般的眼神,只瑟缩着不敢上前。
孟夫子冷哼一声,“又是哪个地方送来的无知幼子,年岁越发小了,如何教养?”
文宣连忙拱手弯腰,“夫子莫见怪,新来的孩子怕生也是有的,不如我先带下去教他,再来行拜师礼。”
孟夫子闭上了眼睛,并没有反对,想必是同意了。
文宣这才拉着王希孟走下台阶,“方才你不应该这么害怕,孟夫子在阿郎面前多年,是宅子里的老人,咱们只是学徒,惹不得的。”
“他的眼神好可怕,我不敢上去。”王希孟老老实实的说道。
“得罪了他,怕的日子,才多呢。”文宣叹了口气,指着东边的一排房屋道:“那是我们的寝房,每日,咱们五更天起,先读书,再学练字,接着是画技临摹,放了饭后,继续重复早上做的事,天一黑,咱们就得入房去,熄火后,不可发出一点动静,这一定要牢记,孟夫子年纪大了,稍微有那么点动静,他就会醒,不听话的孩子,将会受到非常严重的惩罚。”文宣说完,问道:“记住了么。”
“我记住了。”
“难为你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对什么事都一知半解呢,不知你来主宅,想学的是什么?”
“我喜欢画画。”
“我也是。”文宣笑了笑,“只是我天赋不足,不知道何时才能受到重用。”
王希孟压根就不知道在这里是要干嘛的,便也没发问,只是安静的像个影子,跟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