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得一言难尽？
陆芷晴眉心一蹙，这是在说她？
看不清对面男子的面容，但陆芷晴依稀分辨出那人应该穿着白色长袍。
重活一次又成了相府嫡女，为了维持相府嫡女的“恶名”，陆芷晴自然不会受教条束缚，高声道。
“本小姐今日见到公子才明白有一句俗语说得真对。”
清脆男音问。
“什么俗语？”
瞥了一眼马上的男人仍旧将刀尖冲着他们，陆芷晴却丝毫不惧，扬了扬眉。
“狗嘴吐不出象牙。”
清脆男音立刻急躁起来。
“你！”
陆芷晴正得意，原来不做大家闺秀的感觉也挺好。
下一秒，马车传来另一个男音，不同于刚刚的清脆男音，嗓音低沉清冷，让人觉得阴冷至极。
“真是没白白污了相府小姐的名声，陆芷晴果真如传闻一般低俗无趣。”
刘妈妈带着人从后面赶了过来，没等陆芷晴反驳，她便焦急开口。
“李四磨蹭什么呢？耽误了小姐的病你可吃罪得起？”
李四是车夫，也很委屈。
“不是我磨蹭，你瞧瞧前面。”
刘妈妈看清对面的架势心里不爽，就算陆芷晴不称相府嫡女的名头，可还是相府的人，相府上的婢女也是高人一等的。
“小姐，您不能见风，老奴来打发他们去。”
陆芷晴不想在刘妈妈面前过多暴露，放下轿帘闷闷地甩出一句。
“快着些，再不回府本小姐的脸就毁了。”
刘妈妈连连应是，转头带着一抹嘲讽。
“不知马车中是哪位公子？府中小姐着急赶回相府，请让我们先过。”
拿刀之人听后，冷哼一声。
“老奴放肆？可知马车中人是谁吗？”
刘妈妈皱眉，未等她开口，那个阴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无影。”
拿刀之人听后翻身下马，提着刀恭敬请示马车里的人。
“主子，可要放行？”
陆芷晴忍不住掀开帘子，想要看看对面是何人。
对面马车帘子被掀开，里面烛火很亮，陆芷晴看得清楚，马车里有两位公子。
刚刚与她对话的男子面容清隽，一把折扇握在手中，若不是那张嘴，许能配得上他一身白色长袍。
另一位公子穿着黑色长袍坐在轮椅之中，他五官坚毅俊朗，额前两缕黑发垂在耳侧，单手撑着侧脸靠在轮椅一边，慵懒华贵。
世人皆知京都有位三皇子楚玄煜，容貌才情天下无双，只可惜双腿被废，因皇上对其已逝母妃格外青睐，才让他在众多皇子中有一立足之地。
刘妈妈是京都相府的管家婆子，贵子贵女自然认得，况且楚玄煜这双腿实在明显，心里慌张连忙躬身道歉。
“老奴不知是宸王殿下，多有得罪，还请宸王殿下莫怪。”
后面的婢女小厮们皆恭敬对着楚玄煜施礼。
陆芷晴不敢无礼，由着香兰将她扶下马车，恭敬施礼。
“芷晴见过宸王殿下。”
白袍男子见陆芷晴此刻柔顺很多，发出一声清脆的笑声。
“相府小姐也有低头的一刻。”
陆芷晴淡淡垂着眸，没有反应。
楚玄煜目光慵懒的看着陆芷晴，刚刚她的脸在烛火里一闪而过，瞥了一眼旁边的顾临，换了一个姿势。
“无影，放她们离开。”
刘妈妈带着人千恩万谢，马车顺利进城，一番折腾，到相府的时候已是丑时。
陆芷晴隔着轿帘，远远地看着相府，果真气派，饶是深夜里瞧着也奢华无比。
香兰扶着她下马车，陆芷晴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哭哭啼啼地被搀扶着进了相府大门。
府上主子们早已歇下，此刻刘妈妈管不得了，遣人去了朝霞苑请示夫人。
朝霞苑里的红袖一把拦下报信的人。
“夫人已经睡了，有事明天再说。”
报信的人一脸焦急。
“红袖姐姐，无双阁那位病来得蹊跷，若是不请大夫，脸怕是要毁了。”
红袖的脸在手持灯笼下忽明忽暗。
“知道了，你先去，我去请示夫人。”
无双阁里。
陆芷晴坐在厢房里的软榻上，绷着脸落着泪，一路上她已经发了好几次脾气了，眼下实在没了力气。
芝兰红着眼，站在珠帘外，紧张地拽着手指。
陆芷晴歇息片刻，起身开始抓挠，脸上的红疹越发多了。
“狗奴才，大夫呢，是要疼死本小姐吗？”
陆芷晴不信何莲衣还不知她回府的消息，眼下这场戏还得演下去，否则明日情绪不在，很多事便不好做解释了。
“小姐，大夫来了。”
香兰一路喊着，带着大夫进了厢房。
陆芷晴心中算着时间，她选在深夜回府，一来京都医馆闭馆，请大夫只能惊动何莲衣，二来若明日大张旗鼓地回来，闹开了，倒叫人拿话说她污了相府脸面。
可她到底未与相府众人相交过，府中众人的性子脾性她也全然不知，也不知今夜这场戏能否唱完。
大夫诊完脉，皱着眉退出内厢到外面写方子。
“芷晴，快让母亲瞧瞧。”
带着哭腔与焦急的声音在珠帘外响起。
陆芷晴抬眸望去，瞧见一位穿着奢华的美妇人被红袖搀扶着进来，是何莲衣。
戏子来了！
陆芷晴垂眸脸上浮现一丝笑意，在抬眸满脸的痛苦，语气里带着满腹委屈。
“母亲，芷晴的脸又疼又痒，若是脸毁了女儿就不活了。”
何莲衣疾步过来，心疼地看着陆芷晴。
“怎么成这幅模样了，真是叫人心疼，芷晴放心，母亲定会治好你的脸。”
何莲衣说着话呜呜咽咽啼哭起来。
陆有之跟在何莲衣身后，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听她因病回府怎能不过来看看。
陆芷晴眼含热泪，委屈巴巴看向陆有之。
“爹，芷晴疼。”
到底才十六岁的孩子，这一声爹唤到了陆有之心上。
陆芷晴一向顽劣，幼时，陆芷晴还会赖着他撒娇，可不知何时起，父女之间的感情越来越淡薄了。
许是这具身子的感情，陆芷晴唤起爹来丝毫不觉陌生。
何莲衣一愣，垂下来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片刻后，抬眸捏着帕子拭了拭眼角柔声劝道。
“老爷快去歇息吧，这里有妾身，您还有一个时辰便要去上朝，芷晴听话，母亲陪你，你爹公务要紧。”
以往何莲衣说到公务要紧四字，陆芷晴便会暴怒，她不喜欢陆有之总是将她排在政事之后。
这一次陆芷晴一改常态，乖巧柔顺，揪着一张小脸貌似隐忍着极大的痛苦。
“爹去休息吧，早朝不能耽误，您的身子更要保重，芷晴没事的。”
陆有之看向陆芷晴的目光变得不一样了，心里很是欣慰。
“爹的好女儿。”
一道苍老有力的声音在外响起，陆老夫人被谢妈妈搀进来。
“如今在这相府老身竟不能做儿孙的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