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莲衣处变不惊,虽然心底也诧异陆芷晴的这番话,却也未表现出半分惊慌。
“芷晴,你这样说实在是伤了母亲的心了。”
呜呜咽咽的声音传来,陆老夫人眉头皱得更深了,低沉道。
“好了,都是做母亲的人了,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再者芷晴说得不无道理,这些年终究还是你娇惯她多些。”
陆老夫人发话,何莲衣自然不敢继续放肆,垂着眼睑似乎很受伤。
陆芷晴反将何莲衣一军,是她万万没想到的,不过她也不慌,即便想明白这些事,可一个人的行为习惯已然养成,又怎会轻易改变得了呢。
只是何莲衣千算万算,将陆芷晴捧杀至今,本以为她已经坏透了,却没料到陆芷晴早已不是原来的陆芷晴了。
下一秒,陆芷晴将裙摆提起,径直跪在了正厅中央。
这一举动将正厅内所有人都惊住了,陆老夫人见陆芷晴虽然跪着,可她腰身笔直,微扬着下巴,一脸正气的模样大有永安侯当年大破敌军的风范。
“祖母,孙女自知以前顽劣,做了许多让您让父亲伤心的事,别院大病一场,孙女想通许多,身为相府嫡女若不能替相府扬名至少也该担得起相府嫡女这个头衔,所以这几日在无双阁内静心思过,盼日后能得祖母及父亲的认可。”
一番话说到陆老夫人心坎上了。
自她牙牙学语起,脾气秉性就格外难教导,陆老夫人与陆有之盼的就是陆芷晴能长成淑女,德才兼备才是相府嫡女该有的做派。
可偏偏陆芷晴顽劣十数年,当全京都的人都在说陆芷晴的恶行时,她却突然醒悟了?
眼见事情偏离预计的发展方向,陆芷昔坐不住了,捏着帕子娇声说。
“大姐姐如此想那便最好了,祖母和父亲母亲也会高兴,只是若一边这样说可做的事却又......”
欲言又止的模样像是为难的紧,可演戏不就这样么!
陆老夫人见状,迅速捻动佛珠,沉声说。
“芷昔有话便说,自家人无妨!”
陆芷昔这才娇弱起身,略一施礼。
“祖母,芷昔自然是盼着大姐姐能好,只是不希望大姐姐继续做那些害您伤心的事。”
话音落,陆老夫人果然脸色黯淡了几分。
今日唤陆芷晴前来,本就是听说了她今日又开始带着家里下人出府玩乐去了。
本以为在相府消停几日是诚心知错了,可偏偏不准她出席及笄宴,这丫头便又露出本性,这叫人怎么不寒心!?
“芷昔,听说你今日出府又买了一堆玩意儿?年岁小也便罢了,可你如今待嫁闺中怎能一味地贪图玩乐,难不成你与宁王的婚事都不要了吗?”
陆老夫人真是气极了,好好的相府小姐,又有大好的姻缘,怎么就不能安分守己一点!
提及与宁王的婚事,何莲衣翩然抬眸,眼睛里闪过一丝算计。
陆芷昔捏着帕子的手也瞬间收紧,与宁王大婚的本该不是陆芷晴,她这样的人怎么有资格嫁入宁王府?
陆芷晴红唇微抿,眼尾渐渐泛红,似乎带着无尽委屈。
“祖母,孙女今日出府绝不是为了玩乐。”
陆芷昔眼底闪过一丝狠辣,又换上矫揉造作的面容,声音微弱却恰好让主位上的陆老夫人听得清楚。
“大姐姐,可不能为了不让祖母伤心就撒谎,事关品行大事,大姐姐切勿一错再错!”
陆芷晴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下一秒,她径直捏着裙摆站了起来,轻轻捋了捋宽袖,面对陆芷昔站定后眉眼一弯。
“二妹妹今日不是一直在府中吗?我才回府,你怎知我出去就是玩乐去了?还是说我带着下人做什么你都知道?”
陆老夫人活到这个岁数见惯了深宅后院的勾心斗角,嫡庶之间的算计也是常有的事,她自然懂了陆芷晴话里的意思,皱眉开口道。
“好了,出去做了什么细细说来。”
若是陆芷晴一如往常顽劣陆老夫人也不会这般生气,而是她这两日明明十分乖顺,只是一件事不如她心意便原形毕露,那这样的举止行为才会更让她不满。
话音落,陆芷晴冲着陆芷昔眨了眨眼,得意的模样看得陆芷昔生气极了。
未等陆芷晴开口,陆有之穿着一身常服走了进来。
明日陆芷昔及笄宴,他告假一日,今日在朝堂与其余几位大臣商议事情回府晚了些,不过一回府还是照例换了常服来与陆老夫人请安,只是看着在场几人,以及有些低沉的氛围他心中不解,但还是按照礼数先给老夫人请安。
“有之见过母亲。”
陆芷晴与陆芷昔也异口同声。
“见过父亲。”
陆老夫人看着如今贵为丞相的陆有之结束公务便来请安,一日不落,心中甚慰。
“坐吧,今日芷晴这丫头又顽劣了,你做父亲的也当多管教管教。”
陆有之微微皱眉,从别院回来,这个让他头疼的女儿是有一些细微改变的,往日他忙于政务确实疏于对她的管教。
“母亲,芷晴这孩子是顽劣了些,不过总要给些时间她慢慢来。”
对于陆有之的一句维护,陆芷晴心中并无波澜,却惹得何莲衣不快了,可又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
“老爷说的是,母亲,明日是芷昔的及笄宴,今夜府中必定忙碌,今日这事您责骂两句便过了吧。”
陆老夫人沉眉冷声道。
“一个一个都护着!”
陆芷晴见人都到齐了,这才暗暗掐了自己一把,挤出两滴眼泪。
“祖母,您别生气,芷晴做了什么说与您听就是了。”
“多年来芷晴顽劣让您们操心不少,今日出府先是去了药铺,买了些安神宁气的药粉放进了这两日我在无双阁里所绣的香囊内,想着送给府里的各位主子们,东西虽小却是芷晴的一份心情。”
“又命人去买了祖母与母亲爱吃的樱桃酪、芙蓉酥,父亲爱吃的山楂卷,二妹妹爱吃的玫瑰饼,还有二伯父、三伯父那边也送去了一些。”
“后又去了珍宝阁,替父亲及二位伯父挑选了狼毫笔,替祖母挑选了佛珠手串,还有母亲及二位伯母那边也送去了样式精致的珠钗,二妹妹明日及笄芷晴不能前去,今日便送去了一对玉镯,可午后一想及笄是大事,做姐姐的不该如此寒酸,所以挑了套头面送去了清朗苑。”
事情大转折,原本说是出去吃喝玩乐了,结果一圈下来,全是替府中众人买的东西。
陆老夫人有些不相信,满是皱纹的眼皮下一双小眼睛探究式地看着陆芷晴。
谢妈妈会意出门寻了院外伺候的丫鬟乌梅,证实了无双阁确实送了东西过来,谢妈妈脸上带着笑意进去回话。
事情真相大白,一切谗言不过是小人乱传而已,陆老夫人越看陆芷晴倒是越满意了。
“你倒是有心了。”
陆芷晴的人设可得继续立下去,垂着眼睑似乎有些无措。
“祖母不怪芷晴就好,只是今日出府确实花费不少,日后定当注意。”
陆有之笑了,神色带着一丝爽朗。
“你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为父很欣慰,费些银钱算不得什么。”
陆芷昔眼看祖母与父亲都对陆芷晴赞赏有加,顾不得其他,又低低喊了一句。
“大姐姐,你替府里众人买了东西确实费心了,可马车里一堆的骰子、牌九,还有些咱们这样的身份不该看的画本子,你将这些一并带回府里,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