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祁泠霄身上寒意骤起,眸色急速下沉,“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居然敢打我金冠的主意!”
这顶金冠是祁泠霄的父皇,也就是当今皇上的祖父驾崩之前赠与他的及冠之礼,象征着王室与权贵的身份,还有独一无二的看重。
念桑梓哪儿管得了这么多,她只知道这货不但搞砸了她的差事,现在还不肯赔钱!
“我一个脑袋都不够砍!你给不给,我就这玩意儿没有,你不给我就抢!”
祁泠霄八百辈子没见过这么彪悍粗鲁的女人,忍无可忍,从腰间掏出令牌:“你给我看好了!”
令牌纯金所制,上书“恭王府”三个大字。
“恭”,是太上皇赐给祁泠霄的册字,意在警示他人,要时刻记得对恭王保持恭敬。
足见其偏爱。
祁泠霄本以为亮出身份就可以威慑住念桑梓,可他没想到……
“黄金?硬通货诶!你有这好东西怎么不早点拿出来!早拿出来我就不要你的发冠了,那个才几克!”
“……”
她喜滋滋地准备去接她的“硬通货”,而且打心眼里要原谅这“狗贼”了,全然没注意到面前男人越来越黑的脸色。
不是念桑梓不识货,实在是大祁官方与民间阶级差异太大,王公贵族习的都是官方古体,市井小民习的则是通俗文字。
普通贫下中农尚且认不全这些古字,更何况她一个现代穿越过去的零基础、前半生全都用来习武去了的莽女?
鸡同鸭讲。
换句话来说,在祁泠霄面前,念桑梓等同文盲。
念桑梓看不懂古体的“恭王府”三个字,她只能看到闪闪发亮的黄金牌牌,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就在这时,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乱中有序,步步逼近。
紧接着,兵部尚书廖度那个粗鄙壮汉身着官服,领着一众亲兵出现在牢门口。
不是吧,搞砸差事这件事这么快就传到顶头boss耳朵里了?还让兵部尚书亲自过来问罪?
念桑梓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未免受罚,决定先下手为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住廖度的大腿:“大人啊,真不是小的上班不认真,是这狗贼破坏了下官的精心布置!喏喏喏,就是这狗贼,你别看他长得好看,他尽不干人事!”
念桑梓嘴巴往一头黑线的祁泠霄方向努了努,拼命挤出两滴鳄鱼的眼泪:“我对摄政王大人的尊敬苍天可鉴,绝对没有半点敷衍的意思!下官可是日日夜夜都盼着他回京的,呜呜呜……”
廖度:“……”
祁泠霄:“那个……”
念桑梓:“你闭嘴!”
念桑梓狠狠瞪了准备说话的祁泠霄一眼,死死抱着廖度不松手。
三年了,她三年才混到巡城小队长的位置,为此都错过了嫁人的好年纪。
就为了这个,她的仕途之路也绝不能葬送在祁泠霄这狗贼手上!
想到这里,念桑梓把所有的锅一股脑儿地栽赃给了他,顺带还玩了一把血口喷人:“大人,这狗贼弄坏了我给摄政王大人修剪的花草,他、他还叫人群殴下官!你看看你看看……”
念桑梓撸起袖子,把胳膊上好不容易找到的一块因为走路不看路而撞到的淤青,亮给廖度看:“这就是他打我的证据!大人,你得为我做主啊!天子脚下,竟敢如此猖狂!”
静静听她说完这些瞎话,廖度几次想拔腿给摄政王下跪都抽不出,急得直冒汗,生怕眼前这位尊贵的爷一个不高兴,治他一个大不敬之罪。
他急得东北话都飙出来了:“祖宗,你可biè说话了,赶紧磕头吧!“
磕头没准还能保命。
你不磕,也别拦着老夫磕!
廖度一个半生征战沙场的兵部尚书,论力气,愣是没干过“一介女流”念桑梓,只得按着她的头一起磕了下去。
“下官参见摄政王!是下官驭下不严,才导致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请王爷降罪!”
摄……政王?
摄政王!
念桑梓的脑门被廖度按得猛一下磕在牢房的青石砖上,抬起头来,正迎上祁泠霄戏谑的眼神。
那眼神仿佛是在说:“蠢货,正是本王。”
念桑梓一瞬间便起了杀心。
杀了摄政王和廖度,应该就没人知道她以下犯上了吧?后面应该还能继续升官的说……
嗯,十分简单粗暴的解决办法。
祁泠霄看出她的眼神变化,挑眉警告道:“你觉得杀了本王,你跑得了吗?”
靠!读心术吗?!
“没,没有。”她矢口否认,“下官可没这意思!”
祁泠霄:“……”
你丫连刀都拿在手上了还没这意思!
廖度看了看祁泠霄微眯起的眼,从他周身冷冽的气场瞬间感受到了来自上位者的压迫感。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低声斥问念桑梓:“你怎么回事,连摄政王都敢抓!”
念桑梓委屈地瘪瘪嘴,收起刀,小声嘟囔道:“新皇的皇叔诶,叔字辈的诶,京中都传是个又矮又胖的糟老头,也没人见过,我咋知道是个年轻有为的俊俏少年郎……”
她一边解释,一边暗戳戳地拍着马屁。
果然,这招很奏效。
摄政王大人很受用:“罢了,本王自幼离京,时间太久,市井有些不靠谱的流言也很正常。”
俊俏少年郎……
小妮子挺会见风使舵,是个可造之材。
祁泠霄起身,扫了扫狐皮大氅上的灰,阔步走向牢门外。
错身路过念桑梓时,他脚下一顿,居高临下地睨着她,话却是对着廖度说的:“本王刚刚回京,府中百废待兴,正巧缺一个看门的要职。我看这姑娘挺机灵,身手也不错,就她了。”
念桑梓:“……”
要职?我去你大爷的要职!
我可是禁卫军正儿八经的公务员!怎么分分钟被调去看大门变成府役了?!
念桑梓怎么想怎么不对劲,还来不及拒绝,廖度已经替她磕头应下:“是,下官明日就让她去王府报道!”
祁泠霄嘴角一勾,微抬下巴:“不,就今日。”
说完,便高冷地阔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