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闺女回答,他又朝大伙说:“大伙都看见了,这小子糟蹋我闺女,我闺女这辈子就完了,我打死他都不亏吧……”
说着五大三粗的孟老二,竟流下了两道热泪。
孟绿竹又是心急又是心疼,“我没有......没有被.....”
她说不出那两个字。
可没人相信,人群中目光各异,鄙夷、怜惜、嘲弄。
大伙的目光令孟绿竹心里一寒,几年前村东头一个姑娘被一个老光棍糟蹋了,那老光棍居然耍赖说那姑娘勾引他!
于是,勾引老光棍的消息三人成虎,迅速传遍了四里八乡。
那有罪的老光棍毫发未损,照样整日游手好闲,得过且过,偷看大闺女洗澡,爬爬村头寡妇窗。可那被欺负了好好的姑娘却成了众人嘴里“狐狸精”,“小贱货”被人冷嘲热讽,污言秽语的肆意谩骂。
最后她吊死在了家里。
她死后人们也没一丝同情,说她是没脸活了。
孟绿竹像刚从深冬的井水里捞出来一样,打起了哆嗦。
她一想起曹铁宝那副猥琐的样子和他那泼皮无赖的性子,好像看到了自己跟那个姑娘一样的下场……
更何况,沈云帆正是孟绿竹暗恋许多年的心上人,她做梦都想嫁给他,那时她就将计就计……
“爹,别打他了,我喜欢他,大不了我嫁给他好了……”
众人都被惊呆了,沈云帆清俊的脸上也露出了愕然的神色。
这不等于是默认了沈云帆欺负她了吗?
孟老二瞪着牛眼:“你喜欢他?你说的是真的……”
孟绿竹不敢去看沈云帆,咬牙说:“是真的。”
她的眼角湿润,既喜悦也有对沈云帆的愧疚。
那时沈云帆百口莫辩,只得娶了她,然后,她一生的噩梦开始了……
此刻,沈云帆的目光像是一捧温水,浇在她身上,他眼里带着安抚,竟让绿竹莫名安定了下来。
他侧身躲过孟老二狠厉的拳头,解释道:
“我没有欺负你闺女,是有人欺负她,我路过救了她。”
孟老二一怔,黑着脸低喝:“那好,你给我说那个欺负我闺女的人是谁呀,他哪去了?”
他说着一拳擦过了沈云帆的嘴角,霎时青紫一片。
沈云帆皱眉,抹抹嘴上的血,说:“他跑了。不信,你问你闺女。”
孟老二那两只冒火的眼睛射向闺女,痛心的说:“闺女,他说的对不对,你快说,爹就是豁上这一条命也替你讨回公道。”
沈云帆望向她,那目光映着夜色一片混沌,绿竹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众人也都等着听她的回答,顿时鸦雀无声。
孟绿竹恨自己上一世的愚蠢和懦弱,害了沈云帆,也害了自己的一生。
这辈子,她不要将错就错了,她要放彼此一条生路!
孟绿竹抬起头,稚嫩的面容上神情坚定:“爹,他说的是实情,你别打他,不是他欺负我,是曹铁宝想欺负我,已经被他打跑了,他是咱的救命恩人呀!”
她这一句话,令孟老二的铁拳停在了空中。
孟老二是当过兵打过仗的,是练家子,他这一拳下去,可够人受的。上辈子沈云帆就被他打坏了内脏,落下心口疼的后遗症。
孟绿竹扯住他衣袖,催促发愣的父亲:“爹,你还不快谢谢人家。”
孟老二这才回过神来,松了沈云帆的领子,对上孟绿竹的目光。
孟绿竹又重重地点了点头,人群里这才有人认出沈云帆来,纷纷开口说好话。
“人可是个大夫,是个读书人,哪能做出这样丧良心的事?”
“就是就是,我刚才瞧见曹铁宝从老张家的苞米地里窜出去,跟做贼似的,一定是他!”
孟老二这才松开,无地自容地说:“谢谢.......真谢谢你小伙了,你居然是王祥寨的沈大夫,嘿,咱们两个村子离得近,你的大名咱都知道哈哈哈……”
沈云帆不善言谈,性子也冷。
他弯腰扶起自己的自行车淡淡地说:“举手之劳,不用谢。时候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说罢跨上自行车要走,孟绿竹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
忽然他又回头,深深看了一眼:“需要我作证的话,去乡医院找我。”
车子飞快的驶出,淹没在黑夜里,孟绿竹被那回眸看得一痴,那目光里没有前世的厌恶和憎恨,清澈见底,含着一丝温和的善意。
他这么一说,孟老二才想起来,他可不能便宜曹铁宝这小子!
他抓起闺女的手,严肃的问:“刚才欺负你的人你确定是曹铁宝?”
孟绿竹回神重重地点头:“是他,我确定。”
这小子偷鸡摸狗流里流气的,他能干出这种事没人怀疑。
孟老二马上朝大伙一摆手说:“我闺女的话你们都听见了吧?”
“听见了!”
“大伙都听见了,那小子居然打我闺女的主意,要不是刚才沈大夫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这股气我孟老二咽不下,谁敢跟我一块去收拾收拾他?”
众人刚才还个个一身正气讨伐恶势力的姿态,这一听都怂了。
那可是曹铁宝啊,睚眦必报,天不怕地不怕的混蛋。今天你砸他一块砖,明天他能把你家房顶掀了去!
“我说这事就算了吧,反正他也没沾多少便宜,乡里乡亲的别撕破了脸……”
这不知谁说的话得到了众人的附和;“就是就是,知道他不老实,以后躲着他点算了……”
说着都纷纷散开。
孟老二傻眼了,“你,你们……”
孟绿竹冷笑。
其实也不怪众人不敢跟着去作证,是因为这曹铁宝这一家子实在不好惹。
先说这个曹铁宝,这小子都说是阎王手下的刽子手托生的。他小小年纪就偷鸡摸狗撒谎抵赖不说,还到处“造杀孽”。
他不知什么时候练就的飞刀绝技,一把小匕首在他手里舞的嗖嗖叫,指哪飞哪。
人家的树苗苗,绳子上晾晒的衣物,甚至是旁人家的大门,到处都有他匕首的痕迹。
更令村人可怕可恨的是他还专门毁坏地里的庄稼苗。
庄稼苗可是农民的宝贝呀,指望它吃饭呢,毁庄稼苗不是断人家的口粮嘛。谁不恨之入骨呢。
但是,这么个魔王怎么就没人整治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