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就叹口气说:“闺女别紧张,不找大夫就先不找吧。这药是沈大夫给的,效果好的很,敷上肯定管用。”
又嘱咐绿竹:“床底下还有点酒,你给她伤口消消毒再敷上药吧。”
孟绿竹拿出那半瓶高度酒给她倒在伤口上消消毒,然后把药面敷在了她的伤口上,又从奶奶的针线筐中拿了一块干净的布给她包上了。
给她上药的过程中,全家都围着叫花子,眼神里都是同情和安慰,奶奶全程都像哄孩子般嘀咕着“别怕别怕,不疼不疼”。
等绿竹小心翼翼的把这伤口包扎好后,正打算把包好的馍递给她让她走,她忽然从凳子上滑下,扑通一声双膝跪在了曹氏面前,哭着说:“奶奶,妹妹,你们全家都是好人呐,我受之有愧呀……你们不该对我这么好啊……”
孟绿竹冷眼看着她,三竹和二竹在奶奶的嘱咐下把她拉起来,奶奶慈爱的说:“闺女,别这么说,人心都是肉长的,你这么可怜,谁遇上了都会这么做。”
女叫花子羞愧的摇着头,忽然压低声音说:“奶奶,几个好妹妹,其实我不是要饭的,我是杀人犯……”
“啊!”全家人都吓坏了。曹氏瞪大了浑浊的双眼。
孟绿竹蓦地想起这些天传言的,那个拿刀砍了男人逃跑的女人。难道,她就是那个女人?
孟绿竹淡定的递给她一碗水,让她喝几口平复一下心情,然后说:“我们早猜到你不是个寻常的叫花子了,你就把事情说清楚吧,我料定你也不会平白无故杀人。”
女叫花子听了这话,猛地抓住孟绿竹一只手,激动的说:“好妹妹,你说的是,我是被逼无奈才动手的呀……”
原来,她叫李金枝,是跟绿竹的马头乡相邻的乡镇——桃源乡一个村子的人。她今年二十四岁,已经结婚两年了,她七天前拿刀砍了她的男人偷跑出来的。
原因是:她男人是个赌鬼,整日昏天黑地的赌,她跟他闹他就打她,怀孕两次都被他打小产了。
几天前,他又去赌,输得没得输了,居然逼她去跟那人睡觉抵债。
她绝望了,在她男人欲捆着她送给那人的时候,愤然拿起刀砍反抗,打斗中自己也挨了一刀。
最后见他倒在血泊中,她就惊惶的跑了出来。
这几天她不敢回娘家,也不敢见任何人,就钻在庄稼棵里,吃生玉米、生瓜、野草充饥。这天是实在是想馍饭想得发慌了,就偷着进了村,想去人家家里偷点吃的,结果摸到了孟绿竹家,被逮住了。
孟绿竹脑子一闪,问她:“我三天前在王祥寨路边的玉米地里掰棒子的时候,听到里面有声音,应该就是你躲在那里吧?”
她点点头。
这时曹氏骂起了她男人。
绿竹想起上一世自己,虽然没遭家暴,但是她遭受的是沈云帆的冷暴力呀!顿时对李金枝生出同病相怜之情。
但是,毕竟她砍人了呀,现在是个通缉犯。
孟绿竹就轻声问她:“那你有啥打算呢?”
李金枝两眼绝望的摇摇头,她哭着说:“我知道我应该杀人偿命,可是我爹娘就我一个闺女啊,我哥在外地给人当了上门女婿,我弟弟还没娶媳妇,万一我被枪毙了,我娘不哭瞎眼啊……”
曹氏听不得这话,眼泪哗哗的流……
二竹和三竹都红着眼睛安慰奶奶。
孟绿竹却拍拍她的肩膀说:“金枝姐,我倒是听说你这回事了,据说你男人并没有被你砍死。”
这么大的事,已经传遍了附近几个乡镇。
李金枝猛抬头看着绿竹,哑声问:“真的?”
孟绿竹又说:“我也不确定。不过,他家人已经报案了,你现在是通缉犯,我劝你去自首,把真相跟公安局说出来,也许会判你无罪。”
李金枝听了顿时又吓得面无人色,她哆哆嗦嗦的说:“我怕,我怕啊……”
难怪,一个农村小媳妇,哪能不怕公安局呀!
孟绿竹就先安抚她说:“放心吧,只要你那个男人不死,你就不会有事。这样吧,你先住在我家,我明天帮你去打听一下好不好?”
曹氏擦擦泪说:“对对,闺女你就先住俺家吧,明天让俺竹儿去打听一下你那死鬼男人死活咱再说啊。”
李金枝跟动物似的在庄稼地里吃生粮食睡凉地好几天了,这有了一顿热乎饭吃又有床睡了,还被好心的祖孙四人嘘寒问暖的,她感激的说不出话,只能再次给她们磕头。
却被死死拉住,她感激的只有呜呜的哭。
祖孙俩决定,先把她藏好,绿竹明天偷着出去打听一下李金枝男人的情况。
但是事关人命,得谨慎打听,绝对不能引人怀疑。
可是找谁打听呢?她们可是没听说谁跟李金枝村子有亲戚呀,她那赌鬼男人死活也得不到确切的消息。
孟绿竹灵机一动,沈云帆家的中医门诊整天附近各个村子的人络绎不绝的出入,这消息沈云帆他该了解吧?正好奶奶的药明天就吃完了,她该再去找沈大夫了。
她就兴奋的说:“奶奶,你别管了,明天我去找沈大夫让他再来给你看看病,我就跟他打听这事。”
祖孙俩又嘱咐三个小的一番,一家人就睡了。
孟绿竹天一亮就恨不得去找沈云帆,但是考虑到请大夫来出诊不能太早了,总得让人家吃罢饭吧。
况且有了上次空腹跑到王祥寨,半路饿得钻人家地里偷啃生玉米的经历,她不敢再试一次了。
她取笑着自己起床洗漱了就去厨房做饭。
考虑到家里如今不但有奶奶这个病人,还有一个伤患,而且她肚子亏空特别厉害,急需补一补。
孟绿竹就熬了一锅稠稠的小米粥,在院子里的菜畦里摘了几个西红柿,几个茄子,又从鸡蛋篓里拿了几个鸡蛋。
她炒了一个西红柿鸡蛋,炒了一个茄子,又蒸了两个鸡蛋羹。给奶奶和李金枝一人一个。
她正做着饭,三竹走了过来,她小声跟孟绿竹说:“大姐,那个金枝大姐也起来了,她问有啥活需要她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