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说的不错，即使已经是过了子时的深夜，秦城城依旧还是没有睡下，被祁天臣叫到江逸房间后，或许是出于对江逸冷落自己的不满，秦城城似乎还想黏着江逸打闹一番。

但当她看到江逸手上那封反书之后，她的神情也变得严肃了一些：“这是——反书？刚刚燕摘月来过了？”

“是啊，他来过了。”江逸像是哄小孩子一样，轻轻揉了揉秦城城的头发，“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燕摘月并没有把我怎么样，毕竟，他还指望着我给他破案呢。”

“那就好。”秦城城松了一口气。

“燕摘月暂时算是我们的同盟，对于他，你暂时大可不必担心。”江逸缓缓道，“倒是这封反书，比起燕摘月，更加让人头疼。”

“之前的负责这个案子的三个御史，还有我的老师张楚金，还有我，我们都没能从反书里看出什么，这封反书当然让人头疼。”秦城城拿过江逸手上的反书，“没错，就是这封，你看出什么了？”

“虽然看出这封反书有些奇怪，但是还并没有看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江逸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然，我也不会把你叫过来——这封反书上的字迹，你们之前有没有比对过？”

“当然，这是我们之前做的第一件事。”秦城城秀眉微蹙，回忆着，“我和老师当时搜集了裴光所有的公文和往来书信，经过比对，发现反书上的字迹和书信公文上的字迹，完全一致，并不像是他人伪造。”

“文风语法呢？”江逸问出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裴光的公文和书信，应该不会像这封反书一样粗糙吧？”

“当然不会。”秦城城道，“不然这件案子，怎么会拖到现在这种时候？”

“裴光的那些书信和公文在哪？”沉吟片刻，江逸忽然问道，“我想亲眼看一看。”

由于裴光的往来书信和公文之前就被张楚金调到了州府，所以即使现在是深夜，秦城城也很容易就将这些东西拿了过来，很快，秦城城就带着裴光以前的书信和公文再一次回到了江逸的房间。

“这就是裴光之前的往来书信和公文？”江逸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轻轻皱起了眉，“怎么就这么一点？”

裴光任湖州刺史，这个官位可并不轻松，照常理来讲，就算裴光平时不和他人有什么书信往来，单单就是公文，也应该是个不小的数目。

可是秦城城怀里抱着的书信公文，无论怎么看也就是三四指厚的样子，裴光的书信公文，怎么可能就只有这么一点？

“这件事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可以确定，裴光的书信和公文，之前就已经丢失了一部分。”秦城城放下公文，缓缓道，“之前老师和我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追查之后才发现，在案子发生之前，有人偷走了裴光绝大部分的往来书信和州府公文，只不过，我们并不知道，偷走这些东西的人是谁。”

“难道是燕摘月？”祁天臣缓缓道。

“不太可能。”江逸摇了摇头，“案子发生之前失窃，那时候燕摘月应该还没有来到湖州，也许……是江琛那边的人？”

“老师之前也是这样认为的。”秦城城解释道，“老师觉得，是江琛利用职务之便偷盗了裴光的书信公文，然后根据他的字迹仿造了这一封反书。”

“但是这封反书的字迹，就连某些字书写的细微习惯都和裴光一模一样，还有着只有裴光自己才有的私印，又并不像是他人伪造的。”

秦城城轻轻叹了一口气。

“的确。”江逸仔细比对了一下反书和公文书信上的字迹和章印，“如果真的是他人伪作，那么模仿的，实在也太像了一些，就连最后的私印都一模一样……你们之前有没有审问过裴光，他的私印是否失窃过？”

“老师早就问过了。”秦城城苦笑，“据裴光所说，他的私印从来都是随身携带，根本就没有失窃过。”

“如果是这样的话……”江逸缓缓道，“假如反书真的是他人偷盗了裴光的书信公文，并依照这些书信和公文进行伪作。”

“那么这最后的私印，应该是找了玉石匠人模仿裴光之前书信上的私印重新篆刻的印章，你们有没有查过湖州的玉石匠人？”

江逸问道。

“这一层，老师也考虑到了。”秦城城长叹一声，“可是，还是一无所获。”

“这样吗？”江逸皱紧眉头，这样一来，对于反书的调查，似乎也陷入了困境之中。

“怪不得之前的三个御史和张楚金都没能查清此案，这案子，果然比想象之中要棘手的多……”江逸轻轻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吐出一口气。

但是这个时候，出乎江逸和秦城城的预料的，一直沉默寡言的祁天臣忽然成为了那个“破局之人”

“这封反书……这里，还有这里，这里的字迹，似乎有些奇怪？”祁天臣伸出手轻轻在反书上指了指。

“什么？”江逸和秦城城先是愣了愣，之前的三个御史还有张楚金，还有现在的江逸和秦城城他们自己，他们这些惯于破案的人都没有发现什么，对于破案一窍不通的祁天臣，居然看出了些线索？

“在哪里？”江逸和秦城城立刻问道。

“这里，这里，还有这些，公子和秦小姐请看。”祁天臣缓缓道，“这一句话，明明是一句话，可是里面的字，每一个的颜色，粗细都有些许的不同，似乎是用不同的笔和不同的墨写出来的，那一句也是这样。”

“真的是这样！”秦城城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直以来，无论是那三个御史，还是张楚金，还是秦城城，甚至还有江逸，他们都只注意了反书的字迹和内容，对于各个字体之间细微的差距，他们似乎都忽略了。

江逸则的脸色忽然一变，似乎想到了些什么。

“明明是一句话，但是这一句话之中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用不同的笔墨的写出来的……难道……”

江逸眼前一亮：“祁先生，你这可是帮了大忙了——城城，这封反书，你们之前是不是一直保管的很好？”

“当然！”秦城城白了江逸一眼，“这可是这件案子最重要的线索，我们肯定要妥善保管，你这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你们之前并没有尝试过将这封反书水浸，或者烟熏，火燎一类的？”江逸又问了一个很是奇怪的问题。

“你听那些说书先生的故事听多了吧？你以为沾点水它就会出现一些字？”秦城城一幅见了鬼的表情，“你不会是——”

“打盆水吧！”江逸轻轻一笑，“我也不认为这封反书湿水以后会出现什么，但是……湿水之后，或许我们能发现一些……其他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