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河边洗衣服的妇人平白无故骂了一通,安秋生的脸也黑了不少。她死死盯着甩向岸边的渔网,听着鱼尾拼命拍打地面的声音,它们都拼命挣扎着,想要活,难道自己就这么放弃?她想着三个娃瘦弱的身板,继续讨好道:
“大哥,这鱼您要是扔河里,还不如扔给我,您要是觉得亏,我改天砍点柴给您送过去!”
胡大个有点不耐烦,示意安秋生赶紧抓。
安秋生瞧着木桶已洒了大半的水,索性把两桶水凑成一桶水,然后拿着空桶搜刮了渔网,得了5条气鼓鱼。
天色渐晚,安秋生挑着扁担往家赶去。
“娘亲,回来了!”
三宝见到娘亲身影瞬间冲了出去,可忽的被二宝拽住了,他稚嫩的小脸上一派严肃,无奈道:“小妹,你怎么老是记吃不记打!”
安秋生单薄的身子挑着两个大水桶,走起来路来摇摇晃晃,她用尽了全部力气,才堪堪保持住身体的平衡,看到三个孩子在等着自己,她不由加快了脚步。
“恶婆娘既然要做表面功夫,那就让她做个够!”二宝干脆拉着不情愿的三妹,回了里屋。
啥!
安秋生感觉自己被五雷轰顶,她为了他们,拼了这张老脸,也要讨来气鼓鱼,可孩子们对自己却依旧没个好脸子,她的步子越发沉重。
她要是听力没这么好,该多好!
为什么!
原主,都怪你,自己作威作福!
害的现在她遭殃!
虽然心里不悦,安秋生手里的活可没停,她把水倒进了水缸后,拎起菜刀朝着最大的肥鱼“泄愤”,她砍掉了鱼的尾鳍背鳍,挖掉眼珠子,划开腹部,取出内脏……
二宝趴在门外,偷瞄着安秋生杀鱼,那行云如流水的刀法,也忒吓人了!
仿佛感觉到了杀气,桶里的鱼开始噗嗤,噗嗤吸气,很快胀成了一个个大皮球。
二宝猛地愣在原地,这?
是气鼓鱼,前一阵子,刚毒死人的气鼓鱼!
他的目光冷了下来,发疯般跑到了院外,吹起口哨,白色的鸽子落在他的掌心。
他握紧烧黑的细棍,在纸条上歪歪扭扭地写下:
“爹,恶婆娘要毒死我们!”
处理好鱼,安秋生火烧起,放鱼加水,加盐,烧个半小时,汤呈奶白后洒了点路上摘的野香菜。
安秋生翻箱倒柜,也就找到三个碗,其中一个碗还缺了口,家里可真是一穷二白啊!将鱼汤盛在碗中,她欢喜地叫孩子吃饭。
二宝,三宝聚了过来,他们闻着鲜味十足的鱼汤,顿时觉得肚子空空,尤其是三宝,她的哈喇子都快流成河了。
三宝端起碗,正要轱辘下肚时,大宝慌慌张张从外面冲了进来,“啪”的一声,打落了鱼汤。
滚烫的鱼汤洒了出来,三宝的小手瞬间被烫红了,被这么一惊一吓,她垂眸盯着地上香喷喷的鱼肉,哇哇大哭!
安秋生连忙舀出凉水给三宝冲洗手掌,这要是被烫出水泡可怎么办?
“秋生,咱们再嫌弃孩子,也不能下毒吧!”胡秀才一脸担忧,尽是指责,这个蠢婆娘,能不能再傻点。
“谁下毒了?”
“你的意思是我下毒!”安秋生让三宝的手一直泡在木盆的冷水中,而后才反应过来秀才的弦外之音,她瞟了眼散落一地的鱼汤,眼含热泪,愤愤道:“我要是下毒,需要费尽心思把鱼的骨头都剔掉吗?”
胡秀才瞥向剩下的两碗鱼汤,奶白色的鱼汤上,浮着碧绿色的香菜叶,再加上若隐若现的鱼肉片,好想尝两口,他不由咽了咽唾沫,小寡妇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好厨艺?
可惜,鱼是毒鱼,汤是毒汤。
要不是大宝发现得早,唤他来制止,安秋生这个心如蛇蝎的小寡妇肯定已经毒死三个娃了,脑袋疼,她不要孩子,可以给他呀!
他心下一狠,将可怜的大宝二宝搂在怀里,愤愤道:
“你要是不想要这三个拖油瓶,可以给我,我以后教他们读书认字,让他们以后也有个吃饭的本事!”
胡秀才揉了揉乖巧的大宝二宝,轻声细语道:
“你们愿不愿意跟秀才叔离开这里!”
二宝心里想着爹爹,微微推开了秀才叔。
自己辛辛苦苦熬好的鱼汤,却被秀才三言两语,变成了毒汤,这也就算了,还想拐跑她的孩子,安秋生瞪着已经笑得合不拢嘴的秀才, 怒从心起,她猛地拎起菜刀指向秀才,阴沉道:
“孩子要是跟你出了这个门,老娘就立马报官,说你抢孩子!”
“你都要毒死他们了,还要他们跟着你,是不是太狠毒了,人家都说虎毒不食子,我看你连畜生都不如!”
安秋生指着鱼汤诧异道:
“毒,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往汤里下毒了!”
“有没有毒,你不知道?”胡秀才瞧着那极力辩驳的小寡妇,霎那间有些怀疑,他瞥了眼鱼汤,三碗,准备了三碗,刚好毒死三个人。
见辩驳没用,安秋生张嘴,将小碗鱼汤一饮而尽。
“哎呦!秋生,你可不能激动啊!你喝了毒汤,可就死了,孩子也没人管了!”胡秀才见小寡妇喝了鱼汤,他眼里的笑意更盛,可嘴里吐出来的话却处处透着担忧。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小寡妇怎么还活蹦乱跳的,她还没死?胡秀才一脸懵逼,像木头一样杵在原地。
三宝抽泣了几声,抹着泪珠抓起鱼汤,咕噜咕噜,热汤下腹,好好喝!
“小妹!”大宝又要冲过去,打落小妹的碗。
可惜三宝学聪明了,她捧着碗,躲在了娘亲身后,她拽了拽娘亲的衣角,喜滋滋道:“娘亲,能不能再给一碗!”
见三宝如此信任自己,安秋生的心都要被融化了,她放下了菜刀,赶紧给三宝又盛了一碗,还特意在里面多放了几片鱼肉,她咳嗽两声,扫了眼秀才,郑重地向大宝二宝解释道:
“这气鼓鱼确实有毒,你们误会也是可以理解的,但只要把有毒的地方切掉,它就是一条好鱼,可以吃!”
大人不能跟小孩记仇,更何况这还是她的孩子,安秋生把自己的空碗再次盛满给大宝递了过去。
大宝端过碗,呆呆立在原地。
“大哥,放心喝,鱼汤特别好喝,我感觉……感觉神仙都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汤!”
本来就饿了,现在被小妹一夸,大宝也不执拗了,他小小的喝了一口,这么好喝,他索性仰着头一股脑全喝掉了。
“娘亲,我还要一碗!”
三宝得了汤后,迈着小短腿,递向了二哥。
二宝摇了摇头,藏着心事走了出去,难不成她又有什么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