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隔壁家的红公鸡就煽动着色彩艳丽的翅膀,飞上了枝头,它昂首挺胸地扯着嗓子嚎叫了一声又一声。
三宝被鸡鸣声唤醒了,她抓起最喜欢的红袄子,随意往身上一套,而后熟练地跑向了厨房。
她努力踮起脚丫子,高举着小手四处摸索着油皮纸里包裹着的美味点心。
不一会儿,点心纷纷进了她的肚子,她捧着最后一块,打算继续大快朵颐时,忽地察觉旁边一双炽热的目光正直勾勾看向她。
三宝舔了舔嘴角,将手里花朵形状的糕点递给了胡崽,他的父母可是娘亲的救命恩人呐!
一块点心,一下子拉近了两个小朋友之间的情谊,因为年纪相仿,他们开始在院子里玩耍。
大个媳妇被孩子们的嬉戏声吵醒了,她很快恢复神智,去了灶头洗菜做饭。
晌午,大宝背着满满当当一背篓的柴火正往家走,他心事重重,思量了半天,小声询问道:
“二宝,我们真的不给秀才奶奶送柴火了吗?”
“为什么要送呢?”二宝拎着两把生锈的斧头,瘪了瘪嘴,满是不屑回道:“大哥,我知道你不想把事情做绝,毕竟秀才奶奶之前每天都给我们送饭!”
“可昨天闹了那么一出,你觉得秀才奶奶不会拿我们两个出气吗?要送也得过几天送!”
……
日头高高照,院外开始喧哗起来,没心没肺的三宝抓着刚捉的蚂蚱、蜘蛛、虫子给胡崽玩。
吓得胡崽一会哭一会笑,大个媳妇却一点都不想管,她远远望着自家孩子,越看越窝火,明明生的是男娃,胆子却小的连人家女娃娃都比不过。
吱呀几声,院门推开了,她看着大汗淋漓的大宝二宝愣神了,天呐,他们才几岁,一大早出去不是玩,而是砍柴去了,二宝明明和胡崽同岁,真是恨铁不成钢!
她赶忙递上二碗甘甜的凉水,顺道还沾湿了手巾给两个孩子擦抹着脸蛋降热,这太阳太毒了,晃得人眼睛都疼!
“谢谢婶婶!”
“谢谢婶婶,我们砍了好多柴火,晒几天,把柴晒干,好烧了,给婶婶家也送点!”
听着大宝二宝的道谢,大个媳妇笑得花枝乱颤,心里比喝了糖水还要甜,她视线往屋子里扫去,正好看见了还在昏迷的安秋生,她眼睛微微眯了眯,苦闷地嘀咕了句:
“这小寡妇明明脾气泼辣,蛮不讲理,怎么生的娃一个比一个乖,也不知道这三个娃随了谁?”
“沙沙沙—”
“沙沙—”
……
三宝拿着一截三十厘米的棍子,向草丛走去,她挑起一条碧绿色的虫子,咧着大嘴手舞足蹈道:
“哥哥,哥哥,这里有毛毛虫!”
“好大一条毛毛虫啊!”
“啊!”胡崽吓得大叫一声,连跑带滚地钻进娘亲怀里,他嚎啕大哭,死死抓着自家娘亲的衣角,他边哭边喊道:“我不要跟三宝玩了,不要和她玩了!”
大个媳妇瞧着娘娘腔的儿子,再也压不住邪火了,她气愤地拍打着儿子的后背,骂骂咧咧道:
“才和女娃玩一会,你就哭哭啼啼的,以后还想不想娶媳妇了!”
“娘,娘,我的媳妇又不是三宝!”
……
三宝狐疑地望向胡崽落荒而逃的背影,她灿烂的笑容也渐渐凝固了,他到底啥意思?
怎么拿什么东西都哄不好,动不动就哭,真是的,还是二哥哥好,她拽下一大片叶子,将自己的超大号“毛毛虫”仔细包裹起来,而后蹦蹦哒哒地跑向哥哥们。
“哥哥,哥哥!”
二宝像往常一样,一把抱住了可爱的妹妹,可是他猛地察觉妹妹怀里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在蠕动,他警惕地打开叶子要察看。
忽地,里头钻出来一个绿色的扁平脑袋,它张开大嘴,直接咬向二宝。
二宝瞬间神情严肃,赶忙推开妹妹,然后向后撤去。
“三宝你疯了,抱着蛇玩?”大宝慌得手里的碗都没拿稳,啪啦一声,碗碎了一地,他小跑到二弟身边,认真察看他被咬伤的手掌。
两个针孔大小的伤口处,正缓缓淌着血,他额头上暴起青筋,扬起手正要扇三宝一个大嘴巴子。
可又舍不得地收起了手,大宝耷拉着脑袋,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眼泪不再掉下,他摸了摸三妹的脑袋,迅速擦掉了眼泪。
大宝怒气冲冲捡起地上的斧头,追着四处逃散的大蛇一路猛砍。
“二哥,你没事吧!”三宝好像意识到了自己做错了事情,她抹着晶莹剔透的眼泪,带着哭腔问道:“毛毛虫咬的疼不疼啊!”
“那不是毛毛虫,那是蛇,它比毛毛虫更长,还有锋利的毒牙,你下回别抓了,万一被毒蛇咬了,会……”二宝终是不忍心说出可能会死的事实,三宝还小,她只是没有玩具玩,才会到处抓一些稀奇古怪的虫子打发时间,她怎么会有恶意,他该怎么办,就这样静静的等死吗?
不!
不?
哥哥没脑子,是个莽夫,妹妹玩虫子,是个饭桶。
他怎么能放心!
“蛇!好多蛇啊?我的个妈呀,这是捅了蛇窝吗?”
“二宝,三宝,快跑,快点跑出院子,不要抓蛇了,都不知道蛇有毒没毒!搞不好要死人的!”
“快走啊!”
……
看着密密麻麻不断乱窜的五六条大蛇,大个媳妇的心慌得不得了,她拉扯着孩子们赶紧先跑出院子。
三宝则死死盯着茅草屋,撅着粉嘟嘟的红唇,问道:
“娘亲还在屋子里!我们走了,大蛇不是只咬娘亲吗?”
……
“家都成了蛇窝了,能活一个是一个,我……”大个媳妇刚说完,就发现一直拽着自己的三宝,松开了小手。
大个媳妇不想寒了三宝的心,只好把孩子们安顿在自己家,然后去找旁边村的大夫,去镇上太远了,听说大夫经常拿蛇做药,应该能抓蛇,说不定还有雄黄。
茅草屋终于一个人都没有了,暗影抱着放蛇的竹篓,嘴角闪过一丝阴险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