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的,更多的都是像齐柏林天空一般的灰色,因为色彩鲜明的人在这种环境下非常的显眼、死的也更加的快。
通过交谈得知擦鞋男童的名字叫做迈尔斯·尼克。
作为偷渡客的父母在前年与人争夺一块发霉黑面包的过程中,不幸身中数十刀当场死去,弟弟妹妹也被人贩子抓走不知卖向何处。
只剩下他一个人,靠着顽强的意志力勉强苟活到如今,平时主要以擦鞋为生。
当然,如果有别的活计也会去做,只要收入还算过得去就行,比如跑腿送信之类的体力活。
作为一个擦鞋童来说他的手艺不算好,但是态度却异常的认真,连靴子底每一个塞满烂泥和脏东西的纹路都用工具仔仔细细、小心翼翼的清理干净。
然后再辅以“结晶釉”均匀的涂抹表面,如此认真的代价就是擦完一双靴子的时间足足比正常的同行多出一倍不止,大大的降低了固定时间内的接单率。
“先生完成了,您看看是否满意?”
迈尔斯用布满老茧和细小裂纹的双手,将一双足足穿了两年的鳄鱼皮靴子擦拭得跟崭新的没有任何的区别,老旧的皮靴在这一刻迎来了属于自己的新生。
“你的手艺很不错,路边的摊位显然配不上你。”
莱昂纳多低着头看着脚上焕然一新的皮靴,青黑色的鞋面折射出历尽沧桑过后的光泽、凸起的鳞甲部分更显狰狞的同时也多出一种难以言表的生命力,就连脚后跟经过蒸汽机冲压,由纯青铜制成的五角星马刺,都在无言的彰显高贵与华丽。
所以,他由衷的说出了心中的看法。
“谢谢先生的夸奖,费用是一个马克……”
迈尔斯先是受宠若惊,随即就想到某些不好的东西,立刻低着头用宽大的开普帽,尽可能的遮住自己脏兮兮的脸,声音小到就连自己都差点没听清楚。
与此同时,一名穿着黑色长袍、戴着黑色贝雷帽的家伙,神色匆匆、快步的从街道走过,整个过程最少回头三次以上露出一张左眼留有狰狞疤痕的脸。
“我给你两个马克,但是你要帮我办一件事情。”
莱昂纳多心中略微有些无奈,面前的孩子之所以会做出这种事情,完全是因为经常有一些该死的混蛋享受完贴心的服务不给钱,纵然看不过去但是他无力改变时代只能选择尽量做好自己。
“不知道尊贵的先生想让我帮您做什么?”
迈尔斯稚嫩的脸皮透露出抑制不住的渴望,两只眼睛紧紧地盯住,静静的躺在白净手心中的两枚金色的、印着普鲁士国王的马克。
但双脚却是死死的钉在地上连半步都不敢迈出去,自身的欲望和仅存的理智开始进行起惨烈的斗争。
“很简单的事情,因为我现在赶时间的缘故,所以请帮我把这件紧身衣送到彼得·贝克那里,并且带一句口信就说是二流侦探的东西,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对吗?”
莱昂纳多用手杖指了指脚边漆面有些斑驳的木制箱子,然后将右手食指和拇指捏着金闪闪的马克,放到那只与年纪极其不符合的小手里。
“原来您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侦探先生,我一定会完成这次任务!”
这下迈尔斯终于可以将心中的担忧尽数赶走不用担心这单生意会泡汤和挨打的风险,因为在齐柏林的底层社会中流传着一句话:在巴德伊舍大街138号住着一位真正的绅士。
“小子,拍马屁可没有多余的马克可以拿。”
莱昂纳多温和的笑笑,将黑白色的猎鹿帽压得很低,直到将银色的长发全部完美的遮盖住,丝毫不嫌弃的拍了拍迈尔斯满是补丁且沾染无数泥土和灰尘的小小肩膀,快步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迈尔斯朝着拄着手杖远去的背影深深的鞠了一躬,动作快速的将摊位全部收拾整齐之后,将小箱子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往裁缝店的方向跑去。
…………
只要莱昂纳多想的话,他走路的速度几乎是恒定的,因为他能够将迈出的每一步都与上一步的距离一模一样。
哪怕是用最精确的“蒸汽动能尺”来测量,得出的结果也是如此。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算做是一种天赋,纵然他也是经过大量的后天练习,才能随之随地且准确无误的做到这一点。
经过清理的鳄鱼皮靴路感极好,再加上他的刻意控制以至于走路的声音变得极其的微小,在本就嘈杂的大街上如果不是集中注意力去听的话几乎很难听得到。
“查理,我劝你最好停下脚步并且在双手抱头之后慢慢的转过身来,不然我不介意让你变成1.0英寸口径的m500下的无数肌肉组织和破碎不堪的丑恶基因序列。
哦对了,你也有可能变成癞皮且瘸腿流浪狗口中的顶级美餐,然后在次日的美好清晨中变成莱茵河中数不清的狗屎中的一员。”
进入到一个阴暗逼仄且四下无人的小巷之后,莱昂纳多将猎鹿帽换了一个方向之后戴好,以快到模糊的手速从黑色鹿皮风衣掩盖的枪套中,抽出好似艺术品般“恶魔的低语”。
并且准确无误的,瞄准前面戴着黑色贝雷帽家伙的脑袋,并且在一又五分之三秒内,将洁白如玉的食指搭在精钢制成的扳机上,只要轻轻地扣动扳机,那么面前体态尚且完整的人类,就会在0.2秒之后变成一滩碎到模糊的血红蛋白。
一刹那,时间仿佛近乎凝滞天空中灰白色的雾气依旧在缓缓的流动,小巷两旁的墙壁因为潮湿气候的原因被附着上一层油腻腻、绿油油的青苔,每当微风吹过它们就随着去时的方向轻轻地舞动着身体,似乎在欢呼雀跃。
“朋友别开枪,我照做。”
查理·瓦尔特将双手缓缓的举过头顶,十指呈交叉状放在脑后随即慢慢的转身,那迟缓的动作就好像莱茵河中独有的“巨象龟”一般,但是因为长得丑的缘故却不会让人感觉到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