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冰认真地看着屏幕中的这个小……男人。

他的形象不错，气质也不错。

尤其是他的微笑，在直播间里她这个唯一观众面前，表现得不卑不亢，恰到好处。

给人一种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感觉。

康冰心头突然生起一股怜惜。

这个小男人，好像……也不容易哎！

“一开始，我并没有从事问题孩子教育的打算，直到我又遇到了几件事，才萌生了这个念头。”

“有一次，在网吧门口，我遇到了一位离家出走的少年，正在躲避他的父亲。”

“后来，又遇到了四处寻找他的父亲，看到他父亲脸上的焦灼、彷徨、痛苦，让我深深触动……”

康冰静静聆听着，心头变得柔软起来。

“还有一次，我在另一个网吧门口，看到几个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少年，正追着一位少年痛殴。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是在为一位小女生争风吃醋……”

“这个世界上，问题孩子太多了！”

“我一直在思考，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种现状？”

“家庭教育？学校教育？还是充满着无限诱惑的互联网平台？”

“这些或多或少都有一定的原因。”

“不过，最主要的，我感觉很多人对这个问题根本没有真正重视起来。家庭、学校、社会，更多地关注孩子的学习成绩、考试分数，而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他们的思想教育……”

滔滔不绝地讲了半天，余慎言感觉嘴里发苦，脸上也有些僵硬。

今晚他本想单独练一练，但没想到刚练不久，直播间里就进来了一位网友。

这本来没什么。

但让他难受的是，这位网友的互动意识太差，任凭他“舌灿莲花”，对方却是岿然不动。

这位“一片冰心”究竟是男是女，是成人还是孩子？

对此，他一无所知。

仅有的一点反馈就是，他在自己的要求下，比了个心。

从这一点甚至连他的年龄段都判断不出来。

哥们儿，如果感觉我直播得不好，哪怕你离开也行啊！为什么一点儿表示也没有呢？

来个弹幕、发个留言，哪怕是骂一句也好啊！

就怕默不作声，让人甚至都不知道你还在不在看。

他虽能“明察秋毫”，但对方在比了个心后，再也没有了蛛丝马迹，这让他如何去判断？

余慎言心中苦笑，但却仍然打起十二分精神做好直播。

这是他的第一次，而且还是面对着观众，哪怕只有一人，他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基础。

余慎言感觉自己讲的有点累，他决定换一种策略。

“冰心网友，我觉得您应该是一位谨慎而又有深度的人。可能不喜欢直白地在网络上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余慎言保持着微笑，“这样，我们可以采取一种含蓄的方式，比如，您可以画一张图来表达自己的所思所想。”

他继续说道：“随意点儿，想怎么画就怎么画！”

听到这话，康冰一愣，这小混蛋，让自己画图是什么意思？

还没琢磨明白过来，只听小混蛋又说道：“如果您不介意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想法和观点，那么请回复‘1’。”

我偏不回复！

康冰撇了撇嘴。

“哦，可能这位朋友正在准备画笔和纸，那么我就给您留一点时间。”

说着，余慎言对着镜头做了一个自认为更具魅力的微笑，然后施施然站起了身。

离开摄像头，他狠狠揉了揉僵硬的脸颊，然后做了几下伸展运动。

心中苦笑，看来网络直播这个行当也不是那么容易。

倒了一杯温水，“咕咚咕咚”一气喝了个精光，又将空杯倒满，他这才端着杯子，慢慢走回主播的位置。

坐在座位上，他面带微笑，用鼓励的目光盯着前方，好像他的观众就在对面。

直播间里安静了下来。

余慎言感觉时间过得犹如一个世纪般那样漫长。

就在他怀疑对方是不是已经睡着的时候，突然，一张图片传了上来。

他微微眯起眼向图片看去。

却见，那是一张漫画。雪白的纸上用黑笔画着一只动物……

余慎言辨认良久，才发现那是一只猴子，一只头颅巨大、面目狰狞、四肢萎缩的猴子。

他启动“明察秋毫”，细细审视了一番，然后微笑道：“冰心网友，您这只猴子虽然比例夸张，但画得却极为传神。看来您有很扎实的绘画功底，并且笔法细腻。我猜，您应该是一位细心的女生。”

“噢，对了，您的笔法也十分老到，并且整幅画蕴含着某种深刻的哲理。我猜……您应该是一位孩子的家长。”

“至于这幅画代表的意思……我想，应该是想表达自己孩子的情况吧。头脑巨大，表明他十分聪明伶俐；面目有点凶，应该是他很调皮淘气，惹您生气；四肢有些不成比例，表明您内心深处不想让他远离自己……”

余慎言面带微笑，分析得头头是道。

“扑哧！”坐在床头看着手机的康冰，忍不住掩嘴而笑。

这小混蛋还真是会胡说八道啊！

自己只是随手画了一只猴子，他竟然能解读出那么多内涵。

不过，分析得倒是有点意思。

但是任你猜破头，也想不到，我画的就是你这个心怀不轨、粗暴无礼的小猴子，我恨不得打断你的双腿，让你……

让你……怎么着？

隐隐间心头升起一个莫名的念头，让她感觉脸蛋儿微微发热。

“这小混蛋！”康冰以手托腮，喃喃骂了一句。

“也不知我分析的对不对？”余慎言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前方，“如果不对，您就发个‘1’，如果对，你就什么都不要发。”

等了一会儿，对方没有回应，余慎言便说道：“看来我分析的……”

话还没说完，弹幕上就出现了一个“1”。

“看来，我分析的有一定偏颇，”余慎言依旧保持微笑，没有表现出一点沮丧，“那么，我们再重新来一次。”

“这只猴子也可能代表着您心目中的爱人。您的爱人能力出众，但却又经常惹您生气，您对他是又爱又恨，但又不想让他远离自己……”

“或许可以这样说，您的爱人事业有成，但却工作繁忙，很少能陪您，从而一定程度上冷落了您。所以您对他又爱又怨，又不希望他远离自己身边。”

不等她有所思考，小混蛋又说道：“如果不是，您就回复‘1’，如果是，你就什么都加别回。”

这下，康冰连想都没想地就回复了个“1”。

小混蛋的面色僵硬了一下，但却一闪即逝。

他依然带着那种“虚伪”的笑，说道，“好了，这个环节我们暂时先停顿一下。可能我刚才的推断有误……您，或许不是一位家长。”

“虽然您的作品画风老成细腻，给人一种成年女性的感觉，但也不排除少年老成的可能，毕竟现在的天才少年很多。或许，您是一位天才少女。而我用衡量常人的眼光，才会得出谬误的结论。”

“那么，现在应该可以得出一个可能性比较大的结论：您不是一位家长，也没有孩子，应该是一位美丽清纯的小姐姐吧！”

“如果不是，请回复‘1’；如果是，什么都不用回。”

康冰思索了一会儿，却不知该怎么回复。

不知不觉间，她便开始考虑起配合小混蛋的互动。

我虽然没有孩子，但却算是家长。

我虽然……美丽清纯，但却不是小姐姐，而是……“大姐姐”。

想到这儿，康冰的嘴角突然露出一抹调皮的笑，她抬手发了两条弹幕。

“0.5 ”。

“0.5”。

“咦，这是什么意思？”小混蛋脸上露出惊异之色，继而皱起眉头，陷入了思索。

看他那一副被难住了的样子，康冰暗自得意。

小混蛋，你也有吃瘪的时候？

“您这意思是，我回答了对了一半？”小混蛋一脸不解的样子，“不是家长、没有孩子。这句话如果只有一半对的话，那么，您是家长，却没有孩子？不对，说不通啊！”

“那么，不是家长，却有了孩子？更加不通啊！”

小混蛋愁眉不展。

康冰嘴角露出得意的笑。

突然，小混蛋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冰冰，给点提示呗！”

哼，可恶！

居然叫我“冰冰”！

这小混蛋！

我偏不给你提示！

过了一会儿，他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继续道：“‘美丽清纯的小姐姐’，这一句话也是对了一半么？”

“那么，您是一位美丽清纯的小男生？不对！美丽清纯怎么能形容男生呢？”

“难道是……不美丽清纯的小姐姐？”说完，小混蛋又急忙摇头，“不对！怎么可能不美丽清纯呢？”

“那么就是美丽清纯的大姐姐了！”小混蛋面上露出释然的笑，“冰冰，这句话我猜的对不对？”

哼，讨厌！

“哦，我明白了！”小混蛋的脸上露出了然的表情，“那么，你一定是一位美丽清纯的大姐姐，并且领养了一个孩子。”

“冰冰，是不是这样？”

是你个头啊！康冰撇了撇嘴，很不以为然。不过对于他叫自己“冰冰”，听起来却没有刚才那么刺耳了。

不过，也许连她本人都没意识到，在悄然之间，她的心态已发生了变化，瞬间化作了一个轻嗔薄怒的小女人。

“好了，现在我们再转到刚才的话题。”小混蛋虚伪的笑着，“你画的那只小猴子，也许代表着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对他是又爱又恨，但却怕他远离，想留住他。如果不是，你就回复‘1’，如果是，你就……”

他的话没说完，对方就回复了。

这次却不再是简单的数字“1”，而是五个字飘动的汉字，“根本就不是。”

“那是什么？”

“仅仅只是一只猴子而已。”这次，弹幕弹出了更多的汉字，“前几天，我见到了一只可恶的猴子，顺手就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