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茶阁。

叶赤芍和白芨回到惊茶阁中，离出发已经是一个半时辰后了。

刚回到房中，叶赤芍并没有第一时间就立刻抽出怀中的信纸查看，而是轻手轻脚地打开苏叶的房门，看见人合衣躺在床上睡得正安稳，无声地笑了笑又上前几步，想将苏叶的被角再掖一掖。谁知手指刚捏上被子，床上的人突然就睁开了眼睛，直直对上叶赤芍的视线。苏叶缓缓眨了眨眼睛，还没有完全清醒的迷糊样子让叶赤芍觉得自己仿佛在看着一只无辜的小仓鼠，圆圆的杏眼在黑暗中格外晶亮，还浸着一层薄薄的水光。

苏叶猛地从床上坐起身子，又因为动作太过突然生猛，直接撞上了叶赤芍的额头，不小的力道和声音使得苏叶完全清醒了。她吃了一惊，顾不上扶自己的额角，连忙探身去看叶赤芍的情况。

叶赤芍被她的突然举动撞了个措手不及，捂着额头硬生生被撞了后退一步，倒抽了口冷气。再抬头时看见眼前人慌张失措毫不遮掩担忧的慌张样子，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

“夜探人家皇宫都安然无恙，回来时倒是在你栽了。”

“——小姐……”

被调侃打趣的人嗫嚅半天，最后也只是低低唤了声。

叶赤芍重新走近苏叶床边，微微俯身捧着她脸颊，撩起人额前的刘海看了看刚刚碰撞的地方，没发现什么大碍，于是才又开口，“你继续睡吧，已经没事了。”

“你做的很好，苏叶。”她又补充了一句，说完便打算转身离开。

苏叶伸手拽住了她的衣袖。

“苏叶可以和您一起去吗？”

叶赤芍定定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翘起了唇角，反手握住了苏叶的手。“好，入秋外面凉，又是深夜，你多加一件衣服再出来吧。”

两人出了卧室与白芨在前屋会和，叶赤芍取出怀中的东西在灯下打开。

纸上俊秀但不是风骨的字迹一看便是出自那个混账太子之手，叶赤芍一字不漏地看完，凝眉半晌低低开口。

“看来，我们得去趟山月了。”

叶赤芍将书信放在烛火上烧掉，转头看向白芨。她本想问清楚白芨收集情报的详细过程，可如今看来也没有什么必要了。既然夏天无能将消息把控的如此精准的程度，自己也应该采取些什么措施为好。

“白芨，你将你在途中的遇到了些什么人，一一详细说给我。”

白芨注意到叶赤芍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却良久不见主子开口，霎时间在心中做好了最坏打算，今晚的犹如自投罗网的行动全是因为得到了自己收集的消息，还好是有惊无险，可万一——，白芨想到这里，更是一阵后怕，不再往下细想。可是他心中笃定，倘若真的发生了万一，自己豁出性命也要将主子完完整整地保护好，让她逃走。如今，他听到主子这样问自己，便知还未到最坏的程度，于是稳了稳心神，用着一贯低沉冷静的语调开口，事无巨细的说出了所有事情。

叶赤芍安静听完，敏锐捕捉到白芨口中提到的一个流浪小孩。

“你还能找到他吗？”叶赤芍问道。

“回主子，能。”白芨微微颔首，干净利落地应道。

“明天带我去见他。”

“是。”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叶赤芍坐在椅子上一时间不再说话，三人陷入沉默。

以夏天无现在的本事，知道自己和百里霜的有所交集也是正常，只不过，还不能确定他和百里霜有什么交情，况且，现在的夏天无更是一定不会平白无故问出这种毫不相关的“儿女情长”问题。那么，他是出于什么目的说出这句话呢？

叶赤芍思索着，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难不成夏天无是想试探自己的心意，以好看清自己的立场。可前不久据白芨禀告的消息，百里霜似乎还与夏天无是同一阵营。想到这儿，叶赤芍不禁摇头，夏天无啊夏天无，这个世界上能让你不设防真心相待的，还有几人呢？一时间，叶赤芍甚至开始同情她这个亦敌亦友的存在了，不过很快，这种不值钱的的情绪就被幸灾乐祸排挤的一干二净。

倘若真如自己揣测的那样，在未来某个时间，夏天无和百里霜割裂成了两大阵营，自己又该如何抉择呢？而既然两人中本就有间隙，为了削弱他们的力量，自己又应该从哪里寻找漏洞来突破？

千万思绪起伏涨落，窗外已然露出乳白色的天空，再往西看，远处还是一片灰蒙蒙的天，天空中颜色的界限交融并不明显，正如对与错之间的界限，合作与敌对之间的界限。

这天，确实要变了。

不止一个人盯着窗外，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