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身后的苏叶发现这竟是前往夏明的方向,不禁一怔。
“公主,这方向可是……”
后面的话被收回肚子里,苏叶疑惑地看着自家公主。
“如今国破家亡,只得四海为家,去哪儿不是去呢。”
叶赤芍扭头对苏叶笑了笑,脚下步伐不曾减慢。
“再者,天下三分,以一纸协议维固稳定的局面在夏明不顾礼法突然进犯他国时便已被打破,剩下的山月国前途未卜。且耀石平时与夏明来往较频繁,它夏明更应以礼相待,定是发生了什么才出此下策。其中,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叶赤芍拧着眉,摸摸自己的下巴,将自己分析说给二人听。
“苏叶你可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这番话虽是对苏叶说的,却同时惊到了苏白二人。
经此一劫,眼前的人儿好像不再是那个深宫中不谙世事的单纯公主了,不知何时,小公主竟将复杂的三国局势分析的如此清晰。
叶赤芍刚刚露出的那抹笑映着清冷月光,白瓷般的皮肤显得更加细腻。她的声音不大,却在两人心中引起极大反响。
她继续补充道。
“此行必是凶多吉少,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以后,我便是叶赤芍,你们唤我小姐就好。现下,我们先到夏明找个住处,再从长计议。”
“小姐,属下听闻国界接壤处的山上有座寺庙,乃是不归属任何国家的灵甫寺,他们会定期收留一些来往过客。”
白芨说着,目光一直停留在叶赤芍身后。
叶赤芍听闻,只略微思踌,便点头同意。
“倒也是个好去处。”
毕竟,佛寺净地,官府不会过多涉及,僧人也只管吃斋念佛不多管闲事,没有什么地方比这距离最近又清净的寺庙更适合了。
约莫半个时辰,叶赤芍三人便到了灵甫寺门口。
山林里幽静至极,只偶尔传出几声不知名的鸟啼,清辉从茂密枝桠间的缝隙洒落在高挂于寺门前的红匾额上,让人依稀辨出上面的烫金大字。
灵甫寺。
白芨上前一步敲响门环,金属与厚重木材的碰撞声显得山林更加寂静了。
不出半柱香的时间,“吱呀”一声,大门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缓缓被推开了。
一个小沙弥举着灯笼从缝隙中探出了半个身子。
白芨后退一步,微微欠了欠,说道。
“我们兄妹三人本想前去夏明,不巧夜深在这个山林中迷了路,偶然发现贵寺,想借住一宿,请小师父肯首。”
闻言,小沙弥将缝隙开得更大了些,仔细打量着来人,白芨不找痕迹地将叶赤芍挡在了身后。
“施主请稍等。”
小和尚说完,转身跑进了寺庙内。过了大概有半柱香的时间,棕红铜门再次打开了。开门的还是刚刚那个小和尚,不过这次他的身后站了一位身着黄色海清大袍的年轻僧人。
好美!
三人第一时间惊叹地想到。
灯笼闪烁的晕黄的光模糊了这位僧人的五官,却掩盖不住他清冷的气质。干净白嫩的脸皮上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却不显得有一丝女气,他就这样直挺地站在那里,气质沉静安好,仿佛令人看到了夜晚一现的昙花。那僧人裹在僧衣里的身型单薄而修长,面色平静地打量这几个突然夜访的来人。
叶赤芍猝不及防地与他的目光对视,内心惊叹一声,好一如水的眼神,这就是小说中纯天然古代帅哥吗。
果然,没有头发也不影响颜值。毕竟,光头更能凸显一个人的颜值水平。
“三位施主,久等了。”
一声轻唤将叶赤芍拉回现实,她收回视线,暗想自己差点儿就浸在那双澄澈眼神中出不来了,于是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鼻尖,谢过师父后便进了寺庙。
另一间屋内。
“法师,您可让人一阵好等。”
那漂亮僧人安顿好赤芍三人后,便走进了另一间屋子。刚合上房门,便从内厢传来一声问候。声音清朗,透出另一番磁性。听起来说话者不过二十左右。
被唤作法师的人并未立刻答话,直到走进内厢,看见坐在榻上的人正撑着脑袋盯着自己,手里把玩着一颗黑色棋子。僧人对他笑了笑,抚平袍子上不存在的褶痕,又在那人对面坐下,方才开口。
“百里,你太心急了。”
百里霜却只是撇了撇嘴,说道。
“好不容易偷得半日闲想找文元大师切磋切磋,还被旁人扰了兴致。”
“是去夏明的兄妹,不幸迷路借住一宿,方安顿好。”
“哦?以前常有深更半夜借住的人吗?”
“不常。不过此三人衣裳虽破却都是上等材料,又不难看出非凡气度,想必又是什么遭遇逃难。”
想到此,文元叹了口气,执一白子落在棋盘上。
“不会给寺内带来什么麻烦?”
青年因一“又”字皱眉,知道文元定是想到了那人,也不戳破,只问到灵甫寺的情况。
“众生皆苦,佛渡众生。”
良久,文元才开口道,淡淡的语气像是斟破了世俗万事。
红烛摇曳,白色雾气袅袅氤氲在茶杯上方,一丝一缕的清香浸在空气中。屋内再无人说话,一时之间,只有棋子落盘的干脆清利声。
话说回来,这主仆三人借宿寺庙,又是一番如何场景?
一间简朴厢房内,白芨跪在他的新主子面前。
“一时假冒身份,冒犯小姐,请小姐责罚。”
“何谈责罚。你这样做更有说服力,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叶赤芍抿了口茶,看向跪在地上的人,“起来吧。”
“谢小姐。”
“时候不早了,快些休息吧,明天还有事情要做呢。”
叶赤芍想到刚刚交代的事情,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正巧,跟着小沙弥拿换洗衣物的苏叶回来了,将赤芍的表情看了个清楚,浑身打了个激灵——自己错过了什么?谁又该倒霉了?
奈何只听见白芨干脆地应了一声。
“是,小姐。”
说完,他闪身便消失了。
这三人被分别安排在两间屋子,白芨的住处离叶赤芍二人仅隔了一幢平房。
白芨到了自己屋内,刚在床边坐下,便从腰间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油纸包裹。那包裹已经变了形,绳子歪斜地系在上面,虽一路奔波,却未沾染什么泥灰,看来它的主人很是在意它,将它护的极好。
他解开绳子,油纸里竟是两朵破碎的莲花酥!
白芨盯着它们看了半晌,脸上依然没泄漏出什么表情,只重新系好绳子将它收了起来。
还好刚刚没有拿出来,小姐应该看不上这些破碎玩意儿吧。白芨这样想着,将烛火吹灭,和衣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