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解药不确定的毒药

姜柔一路疾驰到林深的心理诊所，心里无尽的恐慌。

她觉得自己可以想出柴韶失落的脸庞，但是，还是差一点儿，就差一点点儿。

就好像触手可及的东西，她却怎么也伸不出手。

她到诊所的时候，林深已经倒好水在等她。

“你最近已经很久没来我这里了。”林深轻笑，意有所指。

林深是姜柔奶奶通过林深爷爷帮姜柔找到的心理医生，脾气好的没话说，声音又好听，导致姜柔病没怎么见好，和林深的关系倒是越发的好了起来。

他给姜柔递了一杯茶，姜柔接过，一口把茶灌进肚子里，浮躁的心才稍微平静了些。

她放下茶杯，含糊着找借口：“最近工作有点儿忙。”

“你不过来也算是一种好事儿。”林深偏头笑了笑，又给她倒了一杯水。

正如他所说，之前姜柔每次来找他都是觉得自己的情绪即将失控，频率差不多就在三天左右，而现在距离上一次已经差不多有两个多星期了。

他把姜柔带到一个昏暗的房间里，房间里除了一张桌子和两个凳子再没有其他的家具和物品，四面光秃秃的墙上连窗台都没有，关上门就是一片黑暗。

姜柔熟门熟路地坐到座位上，闭着眼睛，感受着黑暗包围自己的窒息感。但也只有在这样的环境里，她可以短暂地忘记自己是个脸盲。

“新婚生活过的怎么样？”林深随意地问道。

他坐在姜柔的对面，在黑暗中默默描绘姜柔的轮廓。

或许是心上人就坐在自己眼前的缘故，他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好像下一刻就要跳出他的身体似的。

而对面的姜柔什么也不知道，她只努力地沉淀自己，如实地去回答：“还好，可能就是因为没有抱有期待，所以可能收获意料之外的快乐。”

“那为什么又焦虑了？”林深反问，语气还是柔柔的，听不出来异样，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有多酸。

如果他不是脸盲，如果他再勇敢一些，如果当初姜柔说想结婚时，他没有建议她去牛郎网站上找人，而是直接自荐，那他们现在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林深不敢深想，如此压抑的环境里想这些，他怕自己会魔障。到了那种地步，他连听姜柔真心话的权利都没有。

这边林深水深火热，那边姜柔也不好过，她紧皱着眉头，快要哭了似的说：“不是因为他，是……是我妈……”

周然那样自私的一个人，对自己的儿子尚且真心。可是她的妈妈为什么那么冷漠？准确的说，她妈妈为什么对她那么冷漠？

姜柔和其母亲的问题已经是老生常谈，她的母亲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林深也很清楚。

林深自认为自己还算是和善，但是他还是很不理解也不赞同姜柔对其母亲，以及对她其它家人的态度。

她太好了，但是他们不配。

所以每一次说起类似的矛盾，他都会问她同一个问题，这次自然也不例外：“你还是不愿意试着去摆脱？她对你不好，你又何必自己折磨自己。”

“不是，我真的记得我母亲是一个温柔，温婉，对我特别好的好妈妈。”每每说起这个，姜柔都格外焦躁。

她八岁那年被绑架过，说是被绑匪砸了后脑勺，绑架的事情不记得也就算了，八岁之前的记忆也跟着变得混乱。

但是，她能感觉的到，有一段很重要的东西被自己遗忘了，她努力去想，只能想到一个温柔善良，和蔼可亲的母亲。

想着，她抬手捏了捏发痛的眉心，明明每次想起来都会头疼，可每次还是忍不住想去深究，自己到底遗忘了什么。

她失落地趴到桌子上，不知道是在给谁解释，“她说只要我乖乖的，她就会永远都保护我的……”

可是人都会变的呀，怎么能把对人家对小孩子说的一句话如此痴迷执着呢？

林深微微摇头，不愿意再为难她，反正放纵了她那么多次，那再放纵一次也没关系的吧？

“好了，说一下你的丈夫吧，你的丈夫怎么样？”林深转移话题。

姜柔的思绪也跟着林深的语言扭转，她去想柴韶，一双上挑的桃花眼在脑海里一闪而过，那双眸子好像很生动，还有一颗米粒大小的黑痣。

她脑子想的清楚，可无论如何也无法把想到的东西具体化。

“我……深深，我感觉我好像可以看见他的脸……”姜柔犹豫地说道，因为她自己也不确定是不是柴韶最近一直在自己跟前晃悠，才让她产生了错觉。

“是么？”林深有些沮丧，可他还是扯出来一个笑容，他也确实是替姜柔开心，“看来你的脸盲已经有所好转了。”

倒是姜柔自己冷静如常，“主是我也不确定我到底能不能看到，就偶尔有几道残影，也可能是我的幻觉。”

“心理病本来就是一种解药不确定的毒药，药效多一分，差一毫都不行，慢慢来，说不定柴韶真的能帮你治好脸盲呢？”林深安慰道。

“我怕我的毒……已经深入骨髓，无药可医了。”姜柔把脸埋在胳膊里，闷闷地说着。

林深皱了皱眉，表示不赞同：“别乱说，你和我不一样，我这种先天性脸盲才是无药可医，你脸盲只是心理作祟，说不定下一分、下一秒就会好。”

他说的严肃且认真，姜柔撇嘴，不想和他多做无谓的争执。她的病她知道，脸盲了二十年，看见人脸的概率几乎为零。

至于为什么能看到柴韶的残影，大概真的就是太久没人在她跟前纠缠那么久，她才会潜意识去猜测他的相貌吧。

姜柔如是的想着，只是心里最深处，好像有一份隐隐的悸动，被她强行无视掉。

从小黑屋里出来，天色大黑，姜柔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深夜十点多。

大概是她有“声控”的属性，每次听林深温柔的话语，她都忍不住敞开心扉，多说两句。

“要不要一块儿去吃个饭？”林深一边帮她开药，一边询问道。

姜柔点点头，随即又想到家里还有一个人在等她，她连忙又摇摇头，说：“时间不早了，我回家吃吧。”

“我助理好像买了菜，你拿回去煮方便面用，别老吃水泡的，不健康。”林深也没勉强，只像往常一样嘱咐着。

他知道姜柔的生活习惯，所以经常会给她送一些蔬菜鸡蛋之类的简单容易做的食物。

“没有，不用了，我昨天刚去超市买了很多。”姜柔摆手拒绝。

林深抓药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就恢复如常，他打趣道：“看来你的小丈夫还不错，可以和你好好过日子啊。”

“那可不，你怎么不说我花了多少钱啊。”姜柔挑眉，想到柴韶做的那些饭菜，还是略感得意。

林深摇头，把药交给姜柔，失笑：“你堂堂大老板还在意这点儿钱？”

“怎么不在意，在意极了，要不是现在没办法，我早把他辞掉了。”姜柔难得一番好心情，和林深做着口舌之争。不过她口头上表示着嫌弃，嘴角却是不停地上翘着。

典型的口不对心，口嫌体正直。

林深无奈的撇嘴，也不戳穿她。只是在不经意的扭头间，发现一位漂亮的男人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目光里满是冰冷，冷漠地望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