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周海的困境

周海是周月的弟弟，他住在海边的别墅区里，但他不是有钱人。何以湫一直都知道，人跟人是不同的，有的人住在云端里；有的人匍匐在淤泥中；有人骄傲如公主，有人卑贱如尘埃……

她被林烁带着从沥青道上走进这别墅区来，小区门口的保安一脸嫌恶的看着他们。何以湫想，他们估计以为自己是来这别墅里打秋风的。

她来到一栋小洋房前，与里面的保姆说明来意后。保姆没有请她们进去，她冷着一张脸说你等下，然后自顾自的走进去了。没多久，周海从里面跑了出来。

别墅区里的生活配套设施十分齐全，何以湫坐在湖边的长椅上，看着湖里的天鹅在游泳。周海的身材与周月的十分相像，矮墩矮墩的，五官也很是相似，都是圆圆脸，矮塌小鼻子，单眼皮的眼睛总是给人双目眯小的感觉；嘴唇厚厚的；这样的五官构成一张脸，显得有些小气，又有些好吃懒做的模样。

周海摸着头说：“我姐的事，我知道了。可是我也帮不了她啊。”

何以湫：“你在这里做工没有攒下钱吗？”

“我不是在这里做工的，我住这里。”周海说。

何以湫听着他住这里，当下直接道：“你都住这么好了，怎么会没有钱？”

周海张张嘴，还没说出一句话来。那边便有人来叫他了：“周海！苏苏醒了，你赶紧回去照顾她！”

周海连忙说了句就来。然后着急忙慌的跑回去了，竟是连句话也没有给何以湫留下。何以湫望着他逃似的身影，一时之间也觉得一头雾水了。

待他们走后，林烁拉着何以湫重新来到那栋小洋楼前。小楼前草坪翠绿，喷泉洒水。林烁拉着何以湫小心翼翼的绕到屋后去，两人趴在窗户上，想着看看周海在里面到底是做什么的。

透明的玻璃窗内坐着一个女人，她穿着及地的丝绸长裙，彼时正落寞的坐在一架钢琴前；她的头发十分好看，柔柔的沿着肩线一路铺撒下来，发端朝一个方向卷起。半张侧脸落在窗外的何以湫眼中，只见那肌肤吹弹可破。

周海小心翼翼的走到她身边：“苏苏，你醒啦？”

只见她微微侧眸看他，待看清他的脸后，她尖叫着跳起来。随即伸出五爪来去挠周海的脸，周海反躲不能，只能双手抱着她的手，高声道：“于妈！快拿药来！苏苏发病了！”

二人一通合力，将药汁灌到苏苏口中。她这才慢慢的平静下来，不再伤人了。周海扶着她小心翼翼的坐下，一转头看见何以湫和林烁正趴在后窗上……

小洋楼的草地上。周海，林烁和何以湫三人坐在汉白石椅上，遮阳伞撑在几人头上，也算是阴凉。何以湫边吃周海刚刚拿出来的冰淇淋，边看周海胳膊上的那几道血痕，那是刚刚那个叫苏苏的女生抓的。

周海说：“苏苏是我老婆，我是入赘到苏家来的……”

当下周海将整件事情娓娓道出……

苏苏是周海的老婆，苏苏也是一个精神病人。周海说，原先他是在东莞做厂工的，后来听说厂里的大老板想给自家女儿找个丈夫，不必多有才能，只需能照顾他女儿就好。

老板家就一个独生女，是以让她出嫁是不可能的，只能是男方入赘。然而当今世上，有点本事的男生都是不肯入赘的，但是周海偏偏是没本事的。

他穷怕了，苦怕了。一听说不用奋斗就能攀上金凤凰，当下便积极报了名。见到苏苏后，他才知道那是一只病了金凤凰。发病时，苏苏会抓他，挠他，打骂他。

这让他十分痛苦，可是再痛苦也没有没钱苦。于是他便答应苏家让他结婚的要求。结婚前，苏家父母亲自到他家见了一遍他的父母，只将自己女儿的情况讲给他们听。

听说儿子要去入赘，娶得还是一个脑子不是很正常的媳妇，周家父母一开始是不同意的。可待周家父母拿出一沓钱时，他们就同意了。

苏家父母说，这笔钱是买断周海在周家的人际交往的。他们的女儿与正常人不一样，是以他们要求婚后周海的任何亲人都不能上门来寻周海，以免打扰他们女儿的休息。

在金钱面前，周家父母无有不应的。

自那后周海便算是‘嫁’入苏家了。

周海一开始以为，他在苏家是能呼风唤雨的人，可进了门才知道。他被苏父控制的死死的。苏家人将他招进门，可金钱这件事从来不让他沾手，他只能在苏家住，一日三餐保姆做好送来他就吃，除此之外，他再无别的收入了。

他住在苏家人给的黄金笼里，过着得过且过的‘潇洒’生活。除了口袋无钱，其他的都还挺好。

说到这里，周海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叉枕在脑后问天道：“我姐的事我真的帮不了。”

何以湫：“就算你帮不了，你也可以去看看她吧。她一个人在家很可怜的。”

周海：“谁不可怜啊。”

这句话好像再说着他自己的遭遇。何以湫还想再说什么，却听周海喃喃道：“我看看有没有时间吧。”

话落，身后引擎声响，小汽车缓缓驶进来。周海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而后也不顾何以湫和林烁了，忙迎着车子走去。

苏父和苏母从车子里走下来。二人还在车里的时候，就见到花园里的何以湫和林烁了。苏母有些不悦，白了周海一眼后，头也不回的往屋里走去了。

苏父看了看何以湫他们，又看看周海：“你朋友？”

周海说是呀。

苏父笑了笑说：“那不打扰你们叙旧了。”

“没事没事，我们已经说完了，我这就打发他们走。”

苏父满意的点点头：“这可真是委屈你了。”

周海说没有。

何以湫和林烁就这样离开了周海住的地方。何以湫临行前不忘苏父那个眼神，那个眼神中写满了戒备，不悦，还有深深的鄙夷，最后那些情绪都消失不见了，化为深深的平和。

她想一个人的眼睛里竟然能藏得下这么多情绪，不知道是那个人虚伪还是自己太稚嫩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