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大将军的世子来了，四殿下秦琤也来了衡安城，相较前者大张旗鼓，秦琤是连夜入的城，只带了小队人马，一来就奔向了府衙。

大晚上的还得给他接风洗尘，秦琤点名要沈倾来作陪。

陪他奶奶个腿！沈倾大骂，殊不知秦琤就在其身后，秦琤默默退出去将门掩上。

嘴硬人还是要去的，沈倾换好衣服撞上了正要进门的秦琤，他玉簪束发，额前垂下一缕，眉眼带笑，伸出手，“沈兄请。”

沈倾也不客气先行进了屋，苏木辞已经坐在了席前，几碟小菜一壶酒，这个苏木辞也是够小气的。

入座之后，秦琤将讨好发挥了淋漓尽致，给沈倾斟酒夹菜，十分客气，沈倾宴席上不住的打哈欠，醉眼迷离。

“六弟何时回京啊？父皇特命我接你回去呢。”一个晚上，秦琤拐弯抹角终于问到了正题上。

苏木辞斟酒，“案子未结，暂时不想回。”

秦琤赔笑道，“这也是，只不过父皇前些日子病了，常常念叨你，正巧你赌约认输了，他老人家立马就差我来了。”

沈倾听得糊涂，问道，“什么赌约？”

“呃...”秦琤回头看了苏木辞一眼，见他没有不悦继续说道：“当年六弟离京不过十岁，那年他的母妃仙逝，六弟生辰那日问父皇要了个礼物，离宫出京，生死不回。”

秦琤又抬眼偷看苏木辞，他依旧在那饮酒，那壶酒似乎已经所剩无几，拎起来毫不费力。

“当然这都是年幼时说的玩笑话，父皇说了生在帝王家，一日为皇嗣，终生是皇嗣，六弟只带了御赐的墨玉出宫，父皇说过若是有朝一日想回来便呈上墨玉，恢复他的皇子之位。”秦琤说的非常委婉，事实上是苏木辞生辰跪了一天一夜，挨了两个巴掌惊动了太后才换得的机会。

苏木辞跪在殿下，所有皇子都到场，坐在自己母妃身后，唯独他只身跪在金玉辉煌的殿中。

“父皇，母妃仙逝，儿臣痛心不已，前日母妃托梦，唤我出宫离京为她广布善事，以寄哀思。”

一个清脆的巴掌落了下来，苏木辞的脸上顿时红肿一片，座下的人都在看好戏。

“你的生辰全宫都来为你道贺，你有何不满？竟说出这番大逆不道的话你要出京离宫，若非你是皇子，早就不知死在何处！不知珍惜也罢，胆敢如此肆意妄为！”秦王蹲下来看他，两人双目对视，苏木辞眼里有泪坚决不落。

又是一巴掌，苏木辞闭眼，泪水落下，跪着一动不动，腰板挺的笔直，“求父皇成全。”

“若为父子则是不孝，若为君臣则是不忠，若为子民则是不耻！本王怎么生了你这个不忠不孝不耻的废物！”苏木辞重重挨了一脚，伏地后立刻跪直，仍旧重复，“求父皇成全！”

“来人！拿朕的剑来，今日本王就送你去见你的母妃！”秦王气坏了，旁边的内侍不敢动，秦王大声呵斥道，“你们聋了吗？”

“太后驾到！”太后在众人搀扶下入了殿，殿中众人行礼，太后一眼就瞧见了跪在地上的苏木辞。

“吾儿这是怎么了？发了这么大的火。”太后坐在高位，秦王行礼，“不打紧的事。”

“不打紧的事你给把我的珩儿打成这样！”太后怒喝，一掌拍在了桌椅上。

齐妃连忙替秦王开脱，“禀太后，是六殿下出言不逊说要出宫离京，今日还是他的生辰，陛下携后宫为六殿下庆生，没想到六殿下来了这么一出，跪在地上不依不饶，势必要陛下难堪。”

“哀家和陛下说话轮不到你来插嘴，你是什么样的人哀家心里清楚的很。陛下，不是哀家不给你颜面，是你要给珩儿一个说法，祁妃亡故这殿内的每个人....”太后看了眼秦王，改了口，“前些日子哀家身子乏，司天监说哀家乃是白虎星所冲，需要一位皇子外出替哀家祈福，依我看珩儿很适合。”

苏木辞磕了三个头，“祖母，珩儿愿离宫出京，生死不回。”

太后也惊到了，她本以为苏木辞只是想外出，这言下之意不就是要断离父子关系吗？她轻咳一声，“珩儿你上前来。”

苏木辞上前，太后拉住他的手，轻声道：“这世上什么都可以断，唯情难断，你身体里流着的是皇家的血，你可以不做珩王，可以离宫，也可以与祖母生死不见，可其中还是会有无形的丝线将你捆绑住，那些羁绊将成为你的无奈也会成为你的力量。”

太后在他耳畔轻声叮咛，“祖母允你离宫，你若是想回来便将墨玉送到铁家军那里。”

这个赌约就此立下，苏木辞曾以为再也不会与深宫有关系，也不会再回到京都，造化弄人，他若是想救人便要以珩王的身份，若不救他和沈倾都会身首异处。

那时他终于明白太后说的那句那些羁绊将成为你的无奈也会成为你的力量，想要得到先得失去，他想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就要重新回到龙潭虎穴之中。

安琥不是诚心，秦琤更不是，包括牢狱里的吴昌柏、徐楠，还有深宫里的蛇蝎妇人，都巴不得他永生永世不会归京，没有他就会少一个对手。

为何如此忌惮他呢？说来也很可笑，也不过还是忌惮苏家的力量，祁妃疯魔行刺未果，苏家也抹上了黑点，通通发配边疆，誓死镇守边疆，永世不得归故里，苏家世代为将，握着兵权，哪怕是遥远的边疆京都的人也忌惮着苏家的兵力。

害怕吗？苏木辞冷笑，扬手掀翻了酒桌，秦琤吓了一大跳，沈倾也当着秦琤的面掀翻了酒桌。

“你小子回去吧，我们苏大人想什么时候回京就什么时候回，哪怕是不回了，跟你们也没半毛钱关系明白吗？”沈倾毫不客气的说道，酒壶咕噜咕噜就滚到了秦琤脚下，撞上了脚边翻个身停了下来。

翻脸翻得太快，秦琤一时反应不过来，他喜文不喜武，在这里动起手来侍卫都在门外，他肯定是要吃亏的，于是连忙点头和稀泥，“当然当然，一切当然是看六弟行程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