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罗花也无法压制。”
流月落叹息出声。
石桌上摆的玻璃小瓶都和他手中的一样，里面皆有一粒黑紫的胶状物。每个瓶子里都是一种抗毒的药草，但几乎全部试尽，也没能找出一样有用的。
“月关草，真的一株都没有了？”
流月落蹙眉，看向那只白鸟，道。
白鸟的尖嘴张了张，竟然吐出了一个女声，声音听起来很年轻：“你不相信我？要是有，我能不拿出来吗？”
流月落把玻璃瓶放在石桌上，无奈的说：“我怎会不信你，只是几百株灵药，你全要了去，短短几日就用完了，现在要拿月关草救命，却一株也拿不出......”
“哼......”白鸟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嗤，“一个凡人，死便死了，都是命，你没有月关草，救不了他也不是你的过错。”
“你怎知，是一个凡人中了毒？”
流月落盯着白鸟，眉头更紧了。
那白鸟的鸟喙张了张，半晌才发出一声冷哼，道：“不就是廉哥哥身边跟着的那‘钥匙’么。”
流月落恍然明白了这毒的怪异之处从何而来，“啼儿，你与我说实话，这毒是不是你配的？”
“...是又如何，”那女声心虚了一瞬，但立即理直气壮起来，“既然廉哥哥非要守着那凡人，不舍得杀，那便由我来替他！”
“啼儿！”
流月落斥了一声，看上去有些难过，“廉云已经够苦了，你现在又这副样子，何必...”
他的话被白鸟打断了：“哥，你难道不想我恢复原样吗？”
“......”流月落沉默了，半晌，才把那一丝悲哀叹了出来，“可中了毒的，是你的廉哥哥。”
“什么？！”白鸟如遭雷劈，浑身的羽毛都炸起，厉声叫道，“这不可能！”
“他这千年没少受伤，又不愿好好医治，最近虽然好了些，肯主动来找我疗伤，但陈年旧疴堆积如山，再需百年的调养才能逐渐平缓。这你不是不知，”流月落抬起眼，越过后院的围墙，将目光投向远处山顶上盘踞的乌云，“此次他又中了如此霸道的混毒，没有月关草压制，即便是仙君，也活不过这个月。”
“你别说了！”
白鸟浑身剧烈颤抖，忽然，鸟嘴、眼睛里都流出了鲜血，过了两秒，那鸟发出一声绝望的哀鸣，瘫软在了桌面上，那双鸟眼再也睁不开了。
流月落看着鸟尸，一时无言。
空无一物的空气中，再次响起那少女冰冷的声音：“你辛苦所成的药草我自然不会全毁了，告诉‘钥匙’，如若想要廉云活命，就自己来吞浪崖崖底找，只他一人！如若哥你跟来，我便把月关草全毁了。如若廉哥哥没了，到时，我便也随他去。”
“啼儿！”
流月落为这话心惊不已，连忙喊她，但空气中恢复了平静，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只是石桌上躺在血泊中的霜色雀鸟，提醒着他，事情已经无法回头。
不知不觉地天色渐暗，大概已经七点多了。胤枫含着奶糖，撑着下巴坐在门槛上发呆。
廉白峤后背上的僵死皮肉已经扩散到了瓷碗大，对灵力和经络的影响也在不断地扩大，那越来越差的脸色和越来越凉的皮肤让胤枫看得心里难受，就勒令他躺在床上休息，自己跑出来透口气。
又过了好一会儿，在胤枫忍不住想去后院看看情况时，连通后院的小路拐角处终于出现了那个瘦削的深青色身影。
胤枫站起来道：“月落神医，怎么样？”
流月落顿了一顿，他觉得这声‘月落’，竟然出奇的耳熟，但那感觉转瞬即逝，还没等他抓住品味，就消散不见了。
胤枫见他目光黑沉地看着自己却一言不发，不禁心里一凉，难道真的没办法了？
流月落向他点了点头，道：“我们进去说。”
“...好，好。”
胤枫跟着他，进了屋子。
廉白峤当然没有好好躺着休息，背着一只手站在镂空墙前，长身玉立，虽然没换上他那身镶枫叶的白袍，但周身的气质和外面的云很像，让胤枫偶尔看去，恍然间就觉得他缥缈的如云似雾，仿佛一转眼就会不见。听见两人进来的动静，他转过身来，看着胤枫，露出一个微笑。
胤枫走过去，用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更凉了。
“廉白峤，不是让你好好休息？”
廉白峤一低头，把额头贴在了胤枫的额头上，唇角一勾：“这样测才准确。”
胤枫睁大了眼睛，“咕噜”一声，把嘴里含着的奶糖咽了下去。
廉白峤得逞一笑，胡噜一把他的头毛，胤枫头皮一炸，差点亮出健壮的肱二头肌跟这不妖廉的病号干一仗。
被遗忘的流月落清咳了一声。
廉白峤不舍地收回了手，看向这空间里“本不该”存在的第三个人：“月落，这两面墙，都通往何处？”
胤枫没听懂这问话，这两面墙通往何处？那意思是从这墙，还能出去到别的地方？
“你看出来了。”
流月落道，“一面通向白峤山，一面去往揽风谷...不，现在划进了延县的地界，便没有了名字。”
胤枫心想：延县？那不就是他六月初去的、差点死在里面，也是第一次遇到廉白峤的地方？
廉白峤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又问道：“上一次来还未见有这阵法，怎么想起做这个来了？”
流月落摩挲了一下手里的小木牌，道：“闲来无事罢了。也方便阿炎出去放风。说来，天色已晚，阿炎也该回来了。”
话正说着，通向白峤山的那面墙的中央，如同水波一样荡开了一圈圈波纹，从里面先是伸出一只灰毛白尖儿的爪子，在地面上站稳了脚，而后墙上的波纹用力一荡，窜出一只银灰色的大型猫科动物来，胤枫还没看清它的模样，就只听“嗷”的一声，那大猫迎面扑了上来，血盆大口里的森森獠牙在白亮的光线下闪过寒芒——
“卧槽！老峤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