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儿把自己的偶像安子昊叫了过来。他看了这堆朽木烂铁小半天,又蹲在那儿捣鼓了老半天后,织布机居然让他给修好了。不光修好了,还给重新翻新了一遍,比起以前更好用更漂亮了。
小燕儿绕着自己那架焕然一新的织布机转了两三圈,不断地啧啧称好,不相信这真是自己那架织布机。然后又是一脸崇拜的表情看向他,一个劲地夸他,简直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只恨自己不会画画,要是会画非把他的脸给画下来,贴在墙上天天来个顶礼膜拜了。
“小意思!这外头的大工程我都能搞得有声有色,何况这种小儿科?”半仰着头,他冲着李蕊一个劲的眨眼挑眉。
看到他那洋洋得意,志得意满的神情,李蕊实在忍不住了,白眼一翻再翻,轻啐了他一口:“德行!”
伸手拍了拍小燕儿的头顶,安子昊一笑:“好了,别夸了!再夸,你蕊姐姐的眼珠子都快翻没了,就剩下一对白眼球了。”
小燕儿扭头望了望李蕊,跑过去拉起她的手,天真地撒娇笑道:“子昊哥哥就是厉害嘛!姐姐,你说是不是,是不是嘛?”
李蕊笑了笑,反话正说道:“是——他历害,他最厉害。这天下就没有他不会的!是吗?”一面说一面又好气又好笑地瞅他一眼。
他来到她们的身边,傲娇地对她道:“知道就好!”
三人顿地笑了起来。
“好了,你们自己玩,我上工地了。”
边说边往屋外走,安子昊走到门口就听到李蕊在身后道:“我可不是闹着玩的!”
回头,他笑道:“那你好好学,我倒要瞧你最后能织出什么新鲜玩意儿。”一脸的不置可否,满口的不以为然,气得李蕊随手拿起一个枕头就向他扔过去。他稳稳地接住,笑着把它准确无误地抛回床上,一挥手道了声“走了”,便意气风发地离开了。
今天小燕儿跟着爷爷上山采药去了。少了小姑娘的呱噪,屋里除了织布机发出的唧唧声外,便没有别的声响了。
李蕊一向心灵手巧,人也虚心好学。织布机修好后,她跟着邻居阿婆学了三天,就基本掌握了织布织的基础操作,再自己摸索研究了两天,渐渐掌握了诀窍,操弄起来就非常地娴熟了。眼下,她正在聚精会神地牵丝引线,专心至致的样子连外面下雨了也不知道。
“织了啥?”身后冷不丁地就响起了安子昊的声音。
注意力本来全在织布机上,李蕊被吓了一跳,顿地扭头。看到安子昊就站在自己的身后,她拍了拍胸口,嗔道:“你是鬼吗?走路都不带一声响的?!”
他笑了笑,坐到她的旁边,低头看已织了一半的布匹,一边问:“这上面的图案是什么?”
她瞥了他一眼,一张俏脸不由的红了红。
“到底是什么呀?”他没有抬头,自然也没发现她的女儿羞态,只是挺有求知精神地再问了一遍。
“这个时候你怎么上来了?不必在工场看着吗?”她赶紧低头,又织了起来,借以掩饰自己的羞意。
“这雨估计一时半会也停不了。大家这段时间也都累了,索性就停半天工,让大家休息休息,明天再弄。”
“啊?!”她惊讶地扭头望向窗外道:“下雨了?”
只见窗外的雨滴好像一颗颗珍珠一般,打在大大的芭蕉叶上,滴滴溚溚地响个不停。
他笑着对她念道:“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你那么的专心至致,连我来到你后面,你也没发现,更何况外面的这场雨?”
“那你来这找我有事?”
他瞥她一眼,“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啦?”
“啧,”她没好气地给他一记白眼,撇了撇唇,“就知道跟我抬杠!”
他微微一笑,然后把戴在脖子上的一根银项链给摘了下来,接着抬起她的右手,把银项链连同上面的半块玉佩全放到了她的手心里。
看着手里的东西一会儿,她不禁疑惑地望向他,“这是……”
“这是我从小到大戴的护身符。怎么不认得了?”
他们一起长大,她当然认得出这半块玉佩。这是安子昊从婴孩时就一直佩带在身上的东西,从未离身。
“我当然认得。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给我?”
他忽地一改平时的嬉皮笑脸,认真郑重地道:“那天你问我,我到底是怎么想的。还非让我先说,否则你就不跟我坦白了。好吧,你是女孩子,脸皮薄,那我也要尽展一下我的绅士风度。刚才问李叔,我要是跟你提亲,要准备什么聘礼?李叔说,他是嫁女儿,又不是卖女儿。只要以后我对你好,就比什么都重要。虽然他让我什么都不必准备,可我看得出他又心疼你,怕以后你会被外人看轻了。所以他抓耳挠腮地想了一会儿,就让我过来找你。他说你一向有主见,就让我们俩人自个儿商量着办吧。”
她的脸色顿地一片绯红,却也没有寻常女儿家的扭捏。想到这是自己的终身大事,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于是抬眼落落大方地望向他,听他往下说。
“我想也好。你这人平日里虽然有些小矫情,嘻嘻,”看到她又嗔怪地瞪自己,他笑了笑后正色地道:“不过也算独立刚强,挺有自己见地的。路伯也说,江湖儿女哪有那么多的穷讲究的。何况现在咱们的处境,不比以前,事急从变吧。”
微顿,他又往下道:“虽然现在我是虎落平原遭犬欺,但也不能委屈了你。不过我浑身上下除了这半块自小佩戴的玉佩,就什么都没了。这半块玉佩听我哥说,在我出生的那天,我爸妈亲手给我戴上的,就当是保佑我平安长大的护身符,所以我从来没有把它摘下来过。”
她一言不语地望他,一双秋水般的眸子脉脉含情。
他看了,心底瞬间柔软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情不自禁地伸手轻抚她的发鬓,“你也清楚,我爸妈在我还不懂事的时候就先后地去世了,以后就由我大哥抚养我长大。所以它算是爸妈留给我的唯一的信物了。虽然它不值几个钱,但对于我来说,它非常地珍贵的。现在我把它当成文定交给你,要是你肯接受了,咱俩的亲事就算定了。你肯吗?”
等了片刻,看她仍是低头不语,便又问:“嗯?你到底肯不肯嘛?”
他正在向自己求婚呢!
虽然个性大方,但李蕊到底还是一个没出阁的大姑娘,被他这么追问,都已经羞得连头都不敢抬了,哪还好意思回答他。
再等了片刻,安子昊看着她头项的两个发圈,不禁又是好笑又是怜惜地笑着摇头。
他忽地轻声地道:“要是你不肯接受,那我就……”
说到最后,他忽地拉长了声音,却一下子没了下文。红着脸蛋儿,李蕊情不自禁地抬眼,忍不住好奇地问他,“那你就怎样?”
他一笑,湊到她的耳边小小声地道:“那我就把它送给别的姑娘喽!”
顿的一愣,回神后又羞又恼地给了他一拳头,悻悻地瞪他道:“你敢?!”
他哈哈一笑,再度伸手轻抚她的秀发,“原来你还会说话的呀?刚才我还以为你是变聋子了,还是变哑巴哩。你呀,尽给我矫情,在那儿装鸵鸟。”
被他一打趣,李蕊更羞更恼,抡起小拳头打他,“你除了整天戏弄我,开我玩笑,你还会什么?讨厌死了!”
让她不痛不痒地打了一小会,他拉住了她的一双皓腕,笑道:“好了,别闹了。”
她停了下来,微恼羞怯地瞪了瞪他。
“你到底肯不肯嫁吗?”他的神态顿地又回复了无比认真的模样,望她的眼神充满了渴盼与温柔,催促地道:“给我一个准话。”
她低了低头,只一瞬便又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神。红润的脸庞泛着娇羞,却意无反顾地点下了头,轻轻地嗯的一下。
他那被络腮胡子遮掩住的半张脸顿地展开了春暖花开般的笑意。
凝视着她脉脉含情的眸子,他的脸情不自禁地,慢慢地向她的脸靠近。深吸一口气,心慌意乱地,她的眼睛不禁闭上了。就在他们的脸距离越来接近,最后都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四片唇瓣就要碰在一起之际,她忽地睁开了眼,惊呼了一下,“嗯,扎!”
他一怔,连忙把头抬起。顿地明白是自己满脸的胡子把她娇嫩的肌肤给扎疼了。放开她的手,他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子,不免又是尴尬又是懊恼打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两人瞪了瞪对方,不觉同时好笑地傻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儿,他把那半块玉佩给拿了回来,柔声地道:“我帮你戴上。”
“嗯。”她轻轻地点了点头,稍稍转身,让他为自己把两人的定情信物,婚嫁文定给挂到了脖子上。
把项链的搭扣扣上了,又帮她整理了一下。看到她鬓边的一缕秀发掉了下来,他帮她把发丝挽到耳后,忽地轻叹了声。
她抬头望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