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儿点了点头,露出一幅“我就知道会如此”的表情。路敬看到了,感到非常的郁闷。她走过去,伸手把鱼接了过来,“还是让我来吧。要不然实在浪费了这么一尾活蹦乱跳的鱼。而且路伯跟我提过不知多少回了,你熬的鱼粥,不吃,就等着饿死,吃了,就被你毒死!”
路敬嘴张了张,刚想反驳,却转头一想,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便马上闭嘴,头几乎垂到自己的胸口了。
小燕儿提着鱼,把仍在发呆的他轻轻一推,把他推出门外,“别愣在这,姐姐要休息!你下楼,帮我忙!”说罢跨出门外,反手把门拉上了。
坐在屋里的李蕊哭笑不得地看着已合上的门扉。
不多时,楼下的小厨房就传来两个小家伙吵吵闹闹的拌嘴声。她不禁失笑摇头。两个小家伙恍惚之间就变成了她和安子昊的影子一样。
两天后,李蕊在得到老伯的允许下,终于第一次踏出了小竹楼。
今天是一个大晴天。蔚蓝的天空里飘荡着几朵形状各异的白云。阳光虽然灿烂,但山里丛林密布,却并不觉得炽烈难受,相反非常的阴凉舒适。
李蕊站在竹楼二层的走廊上,看到山脚边的村民正如火如荼地干着活。
“姐姐,咱们过去看看。”小燕儿拉着她的手,一起下楼。
两人走过去,刚好挖井的进度告一段落,都开始休息了。村民们各自找到不同的地方,或躺或坐地歇息着。
李蕊看到安子昊把图纸铺在地上,蹲着,认真仔细地研究着下一部该如何操作,连他们来了也不知道。
小燕儿一到那儿就热心地帮村民们送水倒水。
李蕊拿了一只茶碗,也倒了一碗凉水,径直来到安子昊的背后。
“哎!”她叫了他一声,“你不休息一会儿吗?”
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图纸,想着事情的安子昊冷不丁地听到她的声音,顿地抬起头,愣了愣才缓缓地站起来,转身面向她。
他的视线首先就落在了李蕊光洁的额头上。她的刘海全往上拨,捋了一整撮编了一个好看的小辫子,再用一个发夹固定在头顶。这样他便清楚地看到她接近发根的伤口一直往秀发里延伸。虽然伤口已经愈合,伤痕也非常的浅显,但也能明显地看到伤口由于愈合而新长出来的嫩肉牙儿。
他的眉头不觉微微一促,一颗心也不觉地揪了揪。倒不是多在意那道伤疤,只是它的存在一再提醒着他当初的疏忽大意,而连累了她,总会让他不由自主地感到内疚,还有心疼。
这时阳光透过绿荫空隙斑驳地投射在她的脸上。
他想也没想,便伸手到她的额头上方,挡住了那一点点投射而来的阳光。
“怎么出来了?你就不能乖乖地待在屋里,等伤全好了才出来吗?这外头阳光多晒,对伤口的恢复不好!”
她愣了愣,被他神经质的动作与话语给逗得扑哧一笑,白他一眼,“别总一惊一咋的。我的伤口早愈合了,也恢复得很好。村长老伯说我可以下楼来透透气。”
看他仍是举着手为她遮挡阳光,她伸出左手把他的大手拉了下来,然后右手把水递给他,笑道:“好啦,别像个傻子似地伫着了。来,喝水!”
他从她手里接过了水碗,却没有喝,仍是不放心地往她的额头多望了两眼。
看他如此在意紧张自己额头上的伤口,李蕊的心情说不出什么感受,只是莫明地烦闷起来,心里不觉一黯。她侧了侧身,收回的视线移向远方的山恋,抿了抿唇道:“你……我……”
瞧着她的欲言又止,他望向她柔美温婉的侧脸,“嗯?”
咬了咬唇,她才再度开口,直截了当地问:“你是不是嫌我……丑了?”
他正喝着水,乍然听她这么一问,一口水来不及咽下,顿地把他呛着了,连续不断地咳嗽起来。等他好不容易停止了咳嗽,才发现她脸上表情变得越发苦涩。他不禁一愣,满脸错愕地道:“你怎么了?”
听不到他的回答,侧眼又对上他闭口不语的模样,在她的眼里一下子就变成了心虚犹豫,让她心不禁地一下子跌到了谷底。再听他这么一问,她苦涩一笑,扭身想走开。
看着她失落的背影,安子昊顿地清醒过来,深知自己刚才的态度让她误会了。
他慌忙迈开长腿追上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冲口而出地道:“我没有!”
只是伤心难过的姑娘却已没了自信。背对着他,不肯转头,一边摇头一边道:“我才不信!打小你就说我丑,现在我头上有了这道疤,在你眼里肯定更丑了!”
“我,我,我没有!”他大急,不觉口吃起来,一个劲地摇头否认。不过她的后脑勺一直对着他,他一个劲地摇头,她也看不见啊。他一时觉得自己够蠢的。他猛地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才开口重新道:“打小谁说你丑来着?记忆中我可从来没说过你丑。这个黑锅我可不背!”
她忽地转身瞅他,把手抽了回来,“是谁说我整天臭美来着?”
被她一质问,安子昊顿的一怔,呐呐地道:“我……哪有……”
他的回答显得有点儿心虚
“嗯?!”她眯眼瞅着他。
在她充满指控的注视下,他顿地不好意思起来。
对啊,小时候他确实总爱这么逗她来着。不过那也是有原因的。谁让他因为她而被大哥不知修理了多少回。而每回看到她因为自己的逗弄而抓狂,他那小小的不怀好意的小报复得到满足,他就特别的得意。
想到这,摸了摸后胸勺,他不由地干笑几声,“那是小时候!啧,你这人怎么总爱揪着别人的小辫子不放?再说了,说你臭美,也是夸你漂亮的一种表达方式……”
她甩开他的手,给他一记白眼,“你这夸人漂亮的表达方式倒是挺标新立异,与众不同的。”
“就是喽,是说你漂亮嘛!”他嘿嘿地又干笑了几声。
“是哦?!”她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了瞪他,“信你才怪!”
微顿,拉起她手,他温柔地望向她,笑道,“说真的。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我真的从没在意过你的那张脸到底是丑还是美。整天被你气都气饱了,哪还顾得上看你是丑还是美啊?”
听到他说的上半句,李蕊的心顿地甜滋滋的,可是料不到他又飙出了下半句,气得她抬手就给了他一拳。
他呵呵一笑,接住了她的小拳头,“别闹了,说正经的。”
“到底谁在闹,谁又不正经了?”李蕊快被他气疯了,没好气地瞪他。他笑了笑,表情变得认真起来,“就算你是一个丑八怪,我也不会嫌弃的。李蕊,咱们一起长大。你应该比谁都了解我这个人。我虽然调皮捣蛋,爱捉弄别人,尽管我对别人,甚至对大哥都撒过谎。可对你我敢对天发誓:我,安子昊,从来没对你说过半句假话。”
她望向他。
他那墨黑的眼底仿佛一湾清澈的山泉,透着满满的坦然,让她一眼就能望到了深处。
人的眼睛是不会说谎的!她忽地就想起了这句话,秀气的嘴角弯了弯,对上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嗯地一下,点了点头,轻声地道:“我相信你。”
听到她的话,他满是胡子的嘴角宽慰地往上翘了起来。
两人默默相视片刻,李蕊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低声地再问:“你真的……真的不在乎我头上的这道疤痕吗?”
虽然从不怀疑他的诚意,但一向敏感谨慎的李蕊,心里难免仍存着些许的不确定,一点点的不自信,还有一丢丢的小自卑。这些都让她忍不住地想为自己找到更多的信心。
他笑了笑,并没有立即回答。牵起她的手,两人往森林那走去。
似乎有着某种默契,两人肩并着肩,默默地往前走。
经过了许多错综复杂,相互缠绕着的树木,好像蛇一样缠绕着的,绿意盎然的藤蔓,无数五颜六色,形态各异的,见也没见过,叫也叫不出名字的野花。
在点点阳光散落的绿荫从里,有着许多吱吱喳喳叫着的鸟儿。有的从他们的面前一掠而过,有的飞累了就停在了枝头上歇息。他们的嗓音时而如笛子,时而如钢琴,时而又如引吭高歌的歌唱家。谁也不愿意再多说一句话,生怕破坏了这个令人淘醉的惬意时刻。
两人的心思虽然不尽相同,但却又不必细说,便能感知到彼此的心意。
直到来到了一道小溪前,他们才停下了脚步。只见小溪的前方是一座高高的山壁,一挂小瀑布从山顶倾泻而来,成为了小溪的源头。山泉顺着蜿蜒的小溪,小溪沿着略略陡峭而崎岖的山路,一直向着寨子流去。
安子昊指着那条清澈见底的小溪,彼有些自豪地道:“以后这里的村民们就不必再翻山越岭地抬水回来了。”
李蕊望着他,笑道:“这就是你帮他们弄的引水下山的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