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愿将就,宁可孤生。
这个倔强的脾气让她的奶奶每次都是用遥远的目光凝视她,带着一声长长的叹息。
“想要孤生只能说明你没有遇到。”一侧听了良久的一个小姑娘插话道。
她叫蹊草,是前殿伺候的,但是和芳夏关系很好:“说不定挂个花灯就遇见了。”
“是啊,是啊。”芳夏恢复了活力,欢快的拉住许瑶的手,“你知道吗?听说花灯挂在书上,你的命定之人路过,灯花就会飘落下来,掉在他肩头。”
“很准的,去年山下二狗就遇到了他媳妇,今年都抱上大胖小子了。”蹊草适时补充。
许瑶其实知道,芳夏她们今天带她出来,只是不想她继续一个人暗自伤神,郁郁难结。
她自己也很厌恶自己钻牛角尖的样子,可是总是控制不住地想起灵镜让她滚时,厌恶的语气。
真是舒适太久了,都被惯坏了。
许瑶眼角湿润,温和地看着激烈讨论灯花如何掉准的芳夏和蹊草,夜间的冷风似乎都带上了温暖的气息。
低头隐去自己的泪点,她努力绽开一个浅浅的笑容:“行,做吧。说不定我明年也能生个大胖小子。”
前提是明年之前,她能如愿离开扶微山。
“哈哈哈。”几人皆是笑起来。
“但是说好我做东西很难教的,而且总是学不会。”许瑶盯着一地杂乱,头皮发麻,她做手工能力几乎为零,被她室友誉为“手工黑洞”。
“没事,有长今呢。”蹊草鬼灵精巧地挤挤眉,“还有长今教不会的学生?”
长今面色不变,但是神态却是自信骄傲的,她还没教谁教不会。
接下来忙活了大半夜,长今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世上真有她教不会的人,在几个残次品后,终于做出了一盏有模有样的桃花灯。
当然这灯大部分还是长今做的,许瑶像个打下手的。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选了个桃花灯,许瑶看着花灯失神。
长今认为许瑶在伤心,劝道:“第一次做这个样子已经很不错了,你说是吧,芳夏。”
长今向忙活着的芳夏挑挑眉,芳夏扭头,急忙点点头像小鸡啄米似的:“是啊,是啊。”其实她第一次做就是许瑶完成品的样子。
许瑶明白自己的动手能力,也不拆穿,笑着把头埋进长今肩膀上。
她真喜欢她们哪,这么可爱的人,要是离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许瑶心情低落下来,抬起眼眸注视着夜幕,深邃的夜空如同广阔的荒漠,放任游荡者在黑暗中四处漂泊,无处归依。
盂兰节确实又不像常说的鬼节,倒像是什么上元节,七夕节,中秋节……一年中所有的节都挤在几天之类过完一样。
这天游人如织,少年的青葱男女都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纷纷借着少有的机会寻求姻缘。
扶微山下不远的桑梓镇是附近盂兰节庆典游行最热闹的地方,也是浣溪殿大部分人去的地方。
桑梓镇东面就是淇水,是往生河最长的一条支流,经过不少城镇,桑梓镇在下游,上游的河灯放下来,如同夜空中飞来的片片繁星,波光潋滟,星火摇曳,是难得的美景。
当然最吸引人的还是镇子南面被山的十里桃花林,这个季节哪怕是山顶的桃花已经都谢了,但是桑梓镇种的桃树叫千瓣绛红,花朵艳丽无比,颜色近似深红,但是这种桃树只是开花,不长叶子和果实,每年花期过后只剩下光秃秃枯白的枝干。
这样的地方是情人挂花灯,诉衷情的绝妙场所,于是每年盂兰节桑梓镇都会成为大量衣容精致,
求姻缘当然最好挂的是桃花灯啦。玉山芙窝在自己寝殿里面,已经好几天没出门了,她要做一盏桃花灯。
“烦死了,烦死了。”在又一次剪坏一盏灯,玉山芙心浮气躁地扔掉手里面的剪刀。
她一向没有挂灯的习惯,对她来说姻缘哪里需要求。
但是朱馡不久前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地展示自己做的桃花灯,那灯是真的漂亮,花瓣精致,做工巧妙,栩栩如生。
虽然她知道灵镜真正喜欢的人是她,而且什么桃花灯定情的简直是幼稚,但是现在整个扶微山没几个人不知道二狗家的事了,谁不想遇到自己心上人,然后第二年就抱上大胖小子,听说今年扶微山周围粉色油纸都卖完了,像是全去做了桃花灯。
玉山芙也是好不容易才弄到一点桃花纸,万一是真的,她不做,灵镜真的遇上朱馡,那抱上大胖小子的人就是朱馡了。
这个人谁都行,但是唯独不能是朱馡。玉山芙咬牙切齿地想起朱馡洋洋得意的面庞,就想给她撕碎。
她捡起掉在地上的剪刀,狠狠地扎进木桌,用力很大,半个刀壁都没入了。然后她就拔不出来了。
“什么玩意?”连剪刀都欺负她?玉山芙火气更盛,一张玉脸气得通红。
“吖,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让我来替你出出气。”一道妖妖娆娆的女音传过来。
朱馡袅袅婷婷地走过来,肤白如雪,纤腰若柳,一身素雪绢裙,外罩淡绿色的双蝶钿花衫,似一朵不胜凉风娇羞的水莲花。
玉山芙很讨厌长得弱唧唧的样子的女的,好像全天下都要欺负她一样。
始作俑者过来,玉山芙不露声色地用袖子掩住没拔出的半截剪刀,没好气地说:“行啊,你打算怎么替我出气?”
朱馡瞧着一桌东西,早已料到玉山芙在干什么了,自然知道玉山芙现在心里怕是已经恨不得咬她肉,啖她血了。
但朱馡面上还是柔柔地笑:“我们是好朋友,我当然会帮你。”
接着她转过话题,惊讶道:“啊,你这是做灯呢?”
不像吗?玉山芙气噎着了,说不出话,藏在袖子里面的手暗自发力,想要拔出剪刀,她要捅死这个小贱人。
瞄见玉山芙脸色已经发青了,朱馡适时止住,闹过头了打起来,她还真的打不过玉山芙。
“要不要我教你怎么做?”朱馡试探问道,试图缓和两人气氛。
可惜玉山芙已经岩浆到达地表,马上要喷发了:“谁说我要做灯,我还需要信那些东西,灵镜哥哥本来就喜欢我。”
“……”朱馡没说话,面上轻蔑,真的不知道玉山芙哪里来的自信,要不是她父亲曾经帮过灵镜,灵镜哪里会留住她。
“你什么表情?不信吗?”刀是拔不出来了,玉山芙却冷静下来。
“信,当然信。”要不是看着她父亲,朱馡才不会和她一起呢,玉山芙那暴躁脾气也就在灵镜面前会蔫气,除了她,她还能有什么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