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当虞罂再一次睁眼的时候,已经能模模糊糊地看清一些东西了,这个地方格局极小,即使是眼前看不清,也依然能看出家徒四壁,极极清贫的装饰,木头垒的墙,看来她吃的蛋花粥也算是这贫穷人家不可得的好东西了。
不知道柳氏明明不算差的家世,为什么嫁到这来,遭受这种苦楚。
“阿罂,你今日好些了么?”一个模模糊糊女孩的人影,端着什么东西,说话声音微微有些发哑,想来是哭过了,虞罂眼睛还没恢复视力,看不出来什么,只是这声音听着都很心疼。
“你是谁?”虞罂问道,两眼无神地望着女孩。
“你不认识我了?”女孩一惊,差点手上一抖,还好稳住了,“阿罂,你只是看不见我了,还是说你不记得我了?”
两人就互相那样定定的看着,半晌都没说话。
“你哭过了吗?谁欺负你了吗?”虞罂问道,“我现在既看不见,但是我知道你是谁。”
“他们都瞧不起我,欺负我,还欺负阿娘。”女孩说道,“我很没用,帮着阿娘说几句,还被他们骂不孝,如果不是话难听,我才不会哭。”
“阿宓,别说了,昨日大夫说阿罂可能会失忆了,受不得刺激。”柳氏进来接过女孩手上的东西说道,“先给阿罂喂点东西,阿罂才十二岁,日后都会好起来的,不要给阿罂说这些糟心事情。”
原来叫阿宓,虞罂突然开口,童音清脆:“你们是我的娘亲跟阿姐,对么?阿姐的大名叫什么?”
女孩惊喜的笑了:“算阿姐素日没有白疼你,你还能想起一些,我的大名叫虞宓啊,你叫虞罂,哥哥叫虞述。”
虞罂摇摇头道:“我记不得,都是猜的。”
隔着模糊的视线都能看见女孩一刹那惊喜的光都暗淡下去了,心里还有些不忍心:“我现在知道了自然会把你们的名字记得死死的。”
虞宓一下子笑了:“好。”
自然而然,出口的称呼毫无龃龉,很明显都是说惯了的,想来其他的事情了解还要等眼睛好些了再去才行。
“来,张口,你爹爹在赶木匠的活计,做完了就过来看咱们阿罂了。”妇人一点一点喂虞罂,一边说,“阿罂,伤口还疼不疼啊?等会娘亲再给你煮一剂药喝下去就好了。”
“阿娘,我没事的,可以不用再浪费钱给我抓药了。”虞罂连忙说道。
药材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名贵的,古时候就有人因伤寒而吃不起药病死的,想来这里抓药治病也不便宜,家里都是已经穷的空荡荡,既然已经好些就没必要再吃药增加负担了。
再说,中药那些劳什子苦的恨不得让人连味觉都失灵了,有买药的钱不如买点吃的改善家里的伙食。
既来之则安之,无力改变自己的意外就只能去尽力改变自己的处境,方能适应生活得以长久之道。
“那怎么行呢?你还这么小,万一留下个病根子,那岂不是得不偿失?”柳氏苦口婆心道,“听娘的啊,咱们乖乖喝药...”
“阿娘,我心里都有数的,有点银子攒下给哥读书,日后好光宗耀祖。”虞罂仍然记得家里有个长子,岁数不大应该还没送学堂。
“阿罂啊,阿娘已经叫牛二叔帮我去给你外公家递信了,如果阿娘跟你阿爹和离,你是跟阿娘还是跟你爹?”柳氏有些不忍心,但是还是问道。
虞罂果断回答:“我跟阿娘,哥哥和阿姐也跟阿娘,我们都跟阿娘走。”虞宓也在一旁点点头,柳氏抱着俩孩子差点就又落泪。
虞宓小小的手握着柳氏的手:“阿罂是阿娘的命,阿娘也是我的命,我们几个都是阿娘的子女,都和阿娘相依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