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回来了!”
眼看着那些人叫嚣着要围拢过来,把平日里的不满都发泄出来,有人高声喊了一声,连带着身后一大簇的人,如同洪水一般熙熙攘攘的从山上涌了下来。
人群里顿时如同一锅沸腾的热水,喧嚣了起来,柴殊在后面被人抬着,病仄仄的。
“哥!哥!”
柴悦眼尖的看到柴殊,顿时挪开了看晏适的热切目光,高一声低一声的就扑了过去。
“快去请大夫。”
里正大手一挥,先让人把柴殊抬去找大夫,扭头看到赵氏还愣站在一边,有些疑惑:“你在这里干什么?”
赵氏还没有回答,左春花哼了一声:“在这里兴师问罪。”
她声音不大,但是落音以后,周围奇异的安静了下来。
“你还有脸说,爹爹你快做主!哥,你说是不是那个丑女人害得你!”
“悦儿,休得胡言!是春花她救了你哥!”
里正威严压势,一开口带着信服力,他一言既出,四下皆惊,柴悦更是难以置信,睁大眼睛,嘴巴都能够塞进去一个鸡蛋。
“怎、怎么可能?”
刚才也在嚷着的几个妇人,听了里正的话,仿若自己的脸上“啪啪”的被狠狠的甩了几巴掌。
里正转身对着左春花弯下腰,真心诚意的做了一个揖:“这次多亏了你,殊儿才捡回来一条命,大恩大德,我们柴家沒齿难忘。”
左春花连忙抬住他要行大礼的手,很是随意的挥挥手:“幸亏里正回来的及时,不然我就要被柴小姐上巴掌伺候了。”
“什么?悦儿!过来给恩人道歉!”
里正拎得很清,听左春花这么一言,他脸色震惊,当下把柴悦从柴殊身边拖了过来,逼着她给左春花道歉。
“爹,我……”
“道歉!”
里正眼睛一瞪,语气不容置疑。
自己的爹对她从小都是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现在却对自己如此的疾言厉色,柴悦满腹委屈,眼眶登时的就红了,她不敢违抗里正的命令,咬着牙,眼泪汪汪:“对不起……”
不情不愿的道了一句,柴悦瞪了左春花一眼,一跺脚,捂着脸就跑开了。
“小女无礼了,春花,你别见怪,我先去看殊儿,日后有时间一定登门拜访!”
柴殊被抬到了医馆去,里正这些感谢的客套话也说得匆忙,说不了几句以后就跟左春花告了别,疾步朝着医馆方向走去。
那些先前还在围攻左春花的人,见里正走了,怕左春花找他们算账,也赶紧的四散溜走了。
一时热闹散去,场地清空。
左春花走到了晏适身边,他刚才虽然说话不好听,但好歹是站在自己这边维护自己。
左春花心中对他的印象稍微改观了一点:“那个,你怎么回来了?”
晏适并不理她,只是低低的哼了一声,甩开袖子,自顾自的扭头就走,左春花热脸贴了冷屁股,气得吹胡子瞪眼,踢了一脚自己面前的石头。
她忘了自己现在的身子状况,踢飞的石子在空中划了一个不算完美的抛物线,溅起了一片的灰尘,直挺挺的就砸在晏适的背上。
“嘶——”
左春花气愤之下,这一脚用了极大的力气,晏适只觉得自己的脊背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火辣辣的疼痛钻入了肺腑。
左春花小时候闯祸闯习惯了,见到晏适手往后伸着,那石子在他原本就破旧的衣服上又留下了一个硕大的印子。
她知道闯祸了,条件反射一般的冲了过去,一把扶住晏适的背,挡下他的手,拍拍他的后背,装作啥事也没发生,很是关切的问着。
“怎么回事啊?没事吧?”
晏适皱着眉头站了一会儿,等着那个疼痛缓解,但是被左春花“关切”的拍了两掌,他觉得一股气血翻涌,差点吐出血来。
“走开!”
左春花突然的关切,让他有些难以适应,更难以接受的是她一掌让他几乎内伤。
晏适跌跌撞撞的捂着胸口往回走,左春花连忙背着草篓跟上,耸拉着脑袋,到了家,晏适熟读儒学,却不懂医术,见她摘了一篮子的草,顿时又是一阵的胸闷气短。
“你脑子是真的坏了吗?带这么多的草回来——”
左春花刚才一掌着实让他胸口滞疼,话说不了多少,咳嗽就止不住了,他索性也不说话,上前一步就要踢开那个草篮。
“这些都是草药,卖了能够值不少钱呢。”
左春花拼死的抱在怀里,很是珍惜的摸了一下那些药草,回头瞪了晏适一眼:“你别管,反正我能够赚到钱。”
“你能够赚到钱,你不让我给你收拾烂摊子,我就谢天谢地了。”
晏适气极反笑。左春花护着那些野草,他踢不下去,便冷冷的嘲讽了一句,转身走了出去。
左春花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到时候我赚到了钱,记得你今天这话!”
时节正是春天,村子里绿意盎然,这里的空气清新,阳光干净,全然没有现代的那种阴沉的雾霾。
左春花一边躺在院子里晒太阳,一边顺手翻弄着身边的草药。
这样悠闲地生活,闲云野鹤,要是没有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左春花倒是觉得一直生活在这里也不错。
“春花,你看见安儿了吗?”
卢氏做完了针线,把顶针往旁边的毛毡上一插,看了看天色。
“没有啊,怎么了?”
“还想让他去挑几担的水。”卢氏站了起来,捶捶自己的膝盖,从厨房里找出水桶和扁担抗在自己肩上,作势要去挑水。
左春花看她瘦弱的身板艰难的提着一个水桶,步履蹒跚。
她神情一动:“娘,我来吧。”
“不用,我——”
卢氏还没说完,手上顿时轻快了不少,低头一看,左春花不由分说已经夺过她手里的水桶,一手一个,扁担横在肩膀上。
“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来。”
说完,她迈起自己的一双粗腿,生怕卢氏阻止她,小溜着跑了出去。
她本来就是好动,一直也找不到机会好好的表现自己,现在得到了机会。左春花不会放过,挑着两个水桶,哼着小曲往河边走去。
“悦小姐,你哥哥没事了吧?”
咚咚的敲衣声音中夹杂着人的欢声笑语,柴悦把自己手里的衣服放到清澈的水里荡涤干净,收在盆子里,听到有人问自己。
她把敲衣舂一放:“没事,大夫说过几天就能够下地了。”
“好端端的怎么就掉进了捕兽坑里了呢。我看,多半是碰见什么晦气的东西。”一个胖乎乎的妇人一边搓着手里的衣服,一边对着柴悦挤眉弄眼:“那个左春花装的可怜兮兮的样子,可我们村里谁不知道她心肠最歹毒,怎么会那么好心又那么凑巧的遇见了你哥哥。”
“哼——我看着她就生气,长得像猪一样,不会安什么好心。”
柴悦冷哼了一声,拧干了手里的衣服,清秀的面容上浮现出一种厌恶:“也不知道适哥哥怎么想的,竟然和这样的女人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