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徐姨娘巧舌如簧,褚宁冷嗤一声,笑道:“难为姨娘有心,竟还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
“未免大小姐再出现昨日那般要命的事情,平日里让下人们多上点儿心也是好的。毕竟你是国公府的小姐,真要是无端丢了性命,这传出去也不好听,你说是吧?”
褚宁点点头:“还是姨娘想得周到。既然如此,姨娘不妨直接给我多派些人手。”
徐姨娘一怔,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正要开口,便又听她继续道:
“姨娘你也知道,君华院住不了人了,沉香榭又常年闲置,我若要搬进去还得好好修整一番。但我身边就冬乔一个丫头,平日衣食起居都是她在打点,眼下倒真分不出心思再去收拾院子。不如,姨娘好人做到底,多派些人手让我将沉香榭翻修一番。如何?”
闻言,徐姨娘当即脸色一沉,面色不虞——这丫头当真跟以前不一样了,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敢跟自己谈条件?
正要开口反驳,却被门外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抢了先:
“鄢琳!你这是什么态度?”
褚宁闻声朝门外望去,便见一个和她现在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走了进来。但小姑娘似乎很不喜欢她,进门时瞪了她好几眼,待入了大厅便径直朝徐姨娘身边去了。
见她神色迷蒙,冬乔敛眉凑近她小声道:“鄢璃小姐前阵子回乡探望外祖了,小姐您那会儿正病着不晓得……鄢璃小姐也是今日一早才回来的。”
鄢璃上前挽住徐姨娘臂弯,态度亲密:“娘,有些人给脸不要脸,您干嘛还跟她这么客气?”
闻言,褚宁不由得皱眉。小姑娘长得软眉细眼的,说起来话来可不太中听。
搁在花几上的手指轻轻敲了敲,褚宁看了眼母慈子孝的徐姨娘母女,缓缓开口:
“大褚律例,凡三品及以上官员,不可平妻;若发妻亡故,二年后方可续弦,但仍需尊发妻所出之子女为嫡序,余下诸子不可僭越。若有违背者,可依律惩治。”
鄢璃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
“姨娘是个聪明人,妹妹怎生得这般糊涂。”褚宁笑了笑,视线越过她落在徐姨娘身上,“我说的是什么,想必姨娘心知肚明。”
徐姨娘当即剜了她一眼,顿时有股如坐针毡的不适。
知道什么?知道自己明知故犯触犯了大褚律例吗?这丫头究竟是人是鬼,居然敢三番两次跟自己作对!难不成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竟连性子都跳脱了?
强忍着一口怒气,徐姨娘笑道:“大小姐的意思,是打算一直与我作对了?但恕我直言,大小姐要跟我争,还得看自己有没有那本事。毕竟,成国公府可不是你我二人说了算。”
“姨娘这话不对,向来都是姨娘在针对我,我不过是见招拆招罢了。依我看啊,咱们大可井水不犯河水,姨娘不来找我的麻烦,我也不会闲得没事儿去碍姨娘的眼,岂不是两全其美?”
定睛看了她半晌,徐姨娘终归没从她脸上看出半点端倪,心中不免疑惑,难不成真的是自己多想了?不过话说回来,眼下她倒也不怕鄢琳跟自己作对——毕竟独木难支,鄢琳孤身一人,身边连个像样的帮手都没有,哪来的底气同自己争!
想通这一层,徐姨娘卸下周身的不适,莞尔道:“大小姐说得对,倒是我狭隘了。既然这样,稍后我便亲自挑选些机敏的丫头送去你院儿里,如何?”
褚宁耸了耸肩,不置可否。见徐姨娘没别的话,便起身带着冬乔回了沉香榭。
身后,冬乔亦步亦趋地跟着,望着她颇为不解:“小姐,徐姨娘屡次挑事,您真不打算同她计较了?”
褚宁瞥了她一眼,笑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放心,徐姨娘以前如何欺负你的,小姐我定为你讨回来。”
倒不是她怕了徐姨娘,只是眼下她着实没那闲心多浪费时间在徐姨娘身上。北原郡府刺客一事、她尸身被劫一事、嘉平王府青年一事——她有太多的事情要查,劳心劳力,徐姨娘这边确实疲于应付。
另一边,鄢璃见徐姨娘竟退让了,不由大跌眼镜,气呼呼地在她身旁坐下,不满道:“娘,您就这么放任鄢琳不管了?”
徐姨娘怜爱地看着她,婉言道:“区区一个鄢琳,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她那短命的娘都死了好几年了,眼下老爷也无心管她,光杆司令罢了,你还怕她能骑到你头上去?”
饶是这样,不能立即让鄢琳吃点儿苦头,她心里头还是不大舒服,于是扁了扁嘴,道:“可是娘,您干嘛还答应她给她增派人手?”
徐姨娘嗔了她一眼:“傻丫头,我挑的人,又怎会真的听她使唤?”
送人给鄢琳,一来可以给她添些不必要的麻烦,二来还能明目张胆地监视她——真正的两全其美,何乐不为?
话音落,母女二人相视一笑,颇有种一切尽在掌握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