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榭傍水而立，是东苑景致最好的一处，弃置了着实有些可惜。

眼下天色渐晚，冬乔便率先将卧房收拾了出来。

趁着冬乔收拾的空档，褚宁四处转了转，突然被一口露井吸引了视线。

井口边种了几棵桃树，看样子饱经过风霜，却依然屹立不倒，眼下这个时节，竟是有了新的生机。与之毗邻的还有一两株李树，较之而言，李树的状态便有些糟糕，根茎上皆以布满虫孔，满目疮痍。

这是……李代桃僵。

心头一震，褚宁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军师曾说过，这世上光怪陆离无奇不有，早些年他游历南疆时就听说过一种移形换影的灵魂秘术，能将一个人的灵魂牵引至另一人身上。只是，如此怪诞诡学，从未有人真正实践过。

正想着，院墙外突然传来一阵私语，褚宁侧耳听了听，登时脸色一白，身形一闪，快速掠过雅苑小径往院外去了。

不远处，两名偷懒耍滑的仆人正坐在墙根脚下说得带劲，褚宁眉目微沉，朝着两人走去，脸色阴沉如墨：

“你们刚说的可是真的？”

两人不曾想偷个懒还被人抓包，仓皇回头，待看见来人，更是吓得哆嗦得说不出话来。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震惊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惊恐万分的表情——大小姐不是死了吗？徐姨娘今日还派人去君华院收尸了呢！可……可这人，明明就是大小姐没错。

褚宁皱着眉，沉声又问了一遍：“你们方才说的，嘉平王尸身被劫，可是真的？”

“真、真的。”右手边那人大着胆子，卷着舌头总算是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小、小的在西角门看守时，听到有人是、是这样说的。”

“听说的，可当不得真。”褚宁厉声喝道，“嘉平王乃皇亲贵胄，又是北原三军统帅，前阵子才打了胜仗，你却咒她棺椁被劫，如此居心不良！”

那人哭丧着一张脸，神情惧怕：“千真万确，小的不敢诓骗大、大小姐。这两日，城中来来往往的多了好些巡天司的人搜查可疑之人，小的不会认错。”

巡天司，天子门户——虽看起来与寻常巡捕司毫无区别，但来头和权利都比巡捕司要大得多，乃天子亲掌的京都巡卫司，专查权贵。

见她似乎还是不信，那人竖起三根手指，问天起誓：“大小姐，小的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句虚言……小姐、小姐可不要找小的索命啊！”

“你还听说了什么？”

那人前前后后将道听途说来的所有消息一股脑全倒了出来，半点不敢藏私。末了，还不忘给褚宁磕头，生怕她真的是死不瞑目来找人索命的。一边又竖起耳朵听跟前的动静，待发现四下沉寂，这才掀起眼皮左右窥探了一番，确定没人后才虚脱般跌坐在地上，如获新生般大口喘着粗气。

这厢，褚宁回了沉香榭院内，正巧冬乔收拾完卧房出来寻她，见她神色沉重，忙要上前询问，却听她开口道：“我饿了，你去厨房弄些吃的来。”

“啊……是，奴婢这就去。”

冬乔不疑有他，领命后便往院外走去。待要出院门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便见她家小姐失魂落魄地进了屋子，看上去颇有些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