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昭叶便抬起了头,然而视线里只留下了一个玄紫色的背影。望着那个背影,她脑海里又不自觉浮现出那双眼睛。
纯粹的墨眸,明明看起来是那样平静,却似乎掺杂了无数阴抑邪念,即是回想也令人后怕。
她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这双眼。
不过——原来这就是胡氏要孔郁勾引的人吗,生得蛮俊俏嘛!
察觉到身后并无人跟随,程行谨蹙了蹙眉,停下了脚步。日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十分漂亮的轮廓来,叫那张略显阴鸷的脸瞧起来格外的美。
程行谨轻轻侧过头去,一双温凉的长眸有些不耐地看向还在原地的昭叶:“ ?”
昭叶思绪正混乱着,被他那一眼瞧得立马惊醒过来,整理好思绪,她狗腿赔笑,匆匆忙忙跟了上去。
一路默不作声地跟着程行谨,入了东院的一个书房,还贴心地将门给带上了。
昭叶带上门后没有再往里走了,垂头立在门侧,不敢绕入屏风,恐怕逾矩。
程行谨拐入屏风之后,一捋宽袖,在几案旁坐下,也没管恭恭敬敬低着头站在门侧的人,自顾自便泡起了茶,又顺手从身侧的书橱里抽出一卷古老的竹简翻看起来。
不知过了几炷香的时间,昭叶沉着气,一直保持着一个站姿不变,此时已然有些疲惫,悄悄斜着眼望过去。
隔着一面屏风,只看见映在上面的灰黑身影,可昭叶直觉两人的视线已穿透屏风对上。
她心下微惊,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视线,像是方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程行谨却在此时开口了:“引奕的事,你清楚?”
引奕…?昭叶最初没反应过来,而后才想起他口中的“引奕”即是那位面戴蝴蝶面具的陆小公子,他说的事也应该是前两位书童都过世了的事情。
她迟缓地点了下头,小声答道:“小人……大抵知晓一些……”
程行谨掩唇打了个哈欠,修长的白玉手指轻轻抚上杯盏,视线落在了自己拇指上的玉扳指上,色泽润亮,雕文古朴。“可怕吗。”
昭叶思索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答道:“怕与不怕,并不能改变小人要伺候小公子此事。”
程行谨:“我比他更可怕。”
昭叶:?
不是,她在外流落这么多年,头一次见到一个人这样形容自己的,昭叶想笑又不敢,只得死死憋着脸,她没有看到屏风背后,程行谨的神色变得愈发嘲讽。
“看好陆引奕,日后会安排时间让你报备情况。”程行谨瞧见了侧门边上的模糊黑影,随即挥挥手,“出去。秦管家会安排好你的事宜。”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话里话外却尽是监视之意,不知含了多少见不得人的秘密。浮躁害人的义子,力求掌控的义父,这对义父子似乎并不像看起来那般简单。
虽说看起来也不简单。
昭叶蹙了蹙眉,抬眸看了屏风中的身影一眼,便告退了。
杯中茶水微微泛绿,茶香随着腾腾的雾气飘散而出,丝丝缕缕沁人心脾。程行谨抿了一口,阴沉的眸子里闪烁着墨玉般的流光,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片刻后,一个黑影倏忽闪入其中,书房里又多了个人。
“主子,属下在京城郊外的黄土坡附近发现了一具山匪尸体,身上衣服已被人搜罗了去,旁边有女子衣服。他的致死伤在太阳穴,此为凶器。”
徐默低着头半跪在地上,语毕,双手递上了一支带血木簪。
程行谨就着帕子接过了那支沾着血迹的木簪。
木是最普通的木,簪也是最常见的样式,可他眸中并无任何波澜,像是不在意这件事。
半跪在地上的徐默突然问道:“大人,秦枉等人是否需要清理?”
“我困了。”程行谨没有回答徐默的问题,看了他一眼,徐默便立即收声,匍匐下来,同时接住程行谨扔过来的木簪。
程行谨从屏风后慢悠悠绕了出来,准备推门走出书房,思及木簪的主人,便停住了脚步,“秦枉本要接入府中的女子叫什么?”
“回主子,她叫孔郁。还有……”
见下属如此反应,应该是得了意外的消息,程行谨终于抬眼看过去,“还有什么?”
徐默自发起身,靠上前去凑到程行谨耳边低语些什么,叫程行谨执着杯盏的动作顿了顿,阴晦的眼底流露出了几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