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您看这……”苏杜氏立刻就怂了，那可是明晃晃的菜刀，她昨天才磨过的。

苏太婆举着扁担，摇摇晃晃也不敢上前。扭头看着苏建邦，道：“老二，你就看着妈被这么威胁！还不过来给我拿下这丫头！”

苏建邦忙上前去。苏杜氏拉了拉他示意他别趟这浑水，但是苏建邦却还是过去了。

走到一半，苏建邦忽然就停住了，指着不远处道：“妈，那不是村长么，他怎么过来咱们这里了！”

苏太婆一愣，急忙过去看，吓得赶紧扔了手上的扁担，阴阳怪气地对苏文真道：“村长来了，还不把菜刀收起来。”

很明显，苏太婆忌惮村长，她还有有怕的人的。苏文真依旧是举着菜刀，淡淡道：“想我收起来，不可能！”

苏太婆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只见村长已经到了苏家门口，急忙换了副嘴脸，笑道：“哎哟，村长啊，您怎么有空到我苏家来了？”

村长是个五六十岁的男人，年纪虽大，却是精神奕奕，穿着一身灰色中山装，戴着副老式眼睛，很有点老先生的样子。

“我听说你家添丁进口了，过来恭喜恭喜，顺便看看我那新村民嘛。”

村长说着，走近了才看到苏文真正举着菜刀站在一扇破烂的门口，一脸的愤慨，顿时吓道：“苏太婆，这是怎么回事？”

苏太婆忙解释道：“那是我大孙女，脑子不大好，这不是，今天刚好发病了，您来得不巧啊。”

“呵。”苏文真冷笑了一声，收起菜刀放在背后，对着村长道：“村长，不好意思吓到您了，刚才我奶奶要摔死我小妹，我不得已才如此做了。”

“摔死你小妹？”村长忙问苏太婆：“这是怎么回事？”

苏太婆急忙赔笑道：“村长，别听她瞎说，她就是个疯子，整天想着我要杀这个杀那个，她犯病了，您别听她的。”

就在这时，方爱芹抱着孩子，带着苏文雨冲出了房门，一下子就跪在了村长的面前，哭道：“村长，您要给爱芹做主啊。就因为那吴大仙一句话，说我生儿子公公的病就好，生女儿就不好。公公本来病重，我刚好生了女儿，婆婆就怪到了她的身上，要摔死她！真真没病，她们才是有病！”

看到这幅样子，村长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重男轻女这种事情每年村上都要发生几起，有时候他不知道，女娃儿直接就被溺死了。还有那吴神仙，向来都是胡说八道，宣扬封建迷信！

“苏太婆！”村长怒喝道：“这是封建迷信！你今天摔死了她，那你就触犯了法律，是要被枪毙的！”

一听枪毙，苏太婆吓得半死，忙道：“村长，别听她们胡说，我……我没要摔死她，没有……”

村长冷哼了一声，道：“你是我寺南村的村民，她也是我寺南村的村民，这件事情就要管一管。苏太婆，我问你，你刚才是不是就想冲进去摔死这孩子？”

“我……我……”苏太婆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仿佛这会儿就要被拉去枪毙一般。

“苏太婆，往后这孩子要是出一点事情，你是第一嫌疑人，到时候闹到派出所，我会将这件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听到没有？”

苏太婆虽然听不懂什么“第一嫌疑人”，但是说到“派出所”，她也能听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忙道：“是，村长，我一定把她照顾好。”

看了一会儿孩子，村长便走了。

苏文真站在院子里目送着村长远去，心里不禁疑惑，难道村长这么及时过来真的是因为她的运气么？

只见村长走到拐角处，那宋致平走了出来，跟村长肩并肩地说着什么，走远了。

“原来是他。”苏文真喃喃道，怪不得村长忽然就过来了。

这个人情，她记下了。

“哼，看什么看，还不去准备晚饭，想玩死我们吗？”苏太婆在院子里骂骂咧咧，却不敢再去找苏文娣的麻烦了。

苏文真笑了笑，招呼了房里的苏文雨一起，钻进了厨房。

五日后，苏老头因为一场风寒驾鹤西归。苏家上下早有心理准备，有条不紊地准备起后事来。对于苏老头剩下的钱，苏太婆绝口不提，弄得苏杜氏心急火燎的，连饭都懒得招呼，都甩手给了苏文真。

丧事第二天，苏建国终于回了家，却没有进房门去看方爱芹一眼，直接去苏太婆那里换了衣服就去了灵堂。

按照规矩，方爱芹还在月子里，不能参与红白事，因此她念叨来念叨去，还是没能让苏文娣见到苏建国一眼。

厨房里，苏文真和一众来帮厨的村上人一起准备着晚饭，这是出殡前最后一顿，理应丰盛一些。外头吹吹打打，里头也是碗盘狂响。

“真真，小雨，你们出来。”一个穿着丧服的男人站在厨房门口喊道。

苏文真起初没认出他是谁，只见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长着国字脸，跟苏太婆有几分相似。直到苏文雨跑过去兴奋地喊着“爸爸”，苏文真才反应过来，这个人就是苏建国。

苏建国把两个人叫到旁边的一个杂物房前，挪开抱在他腰上的苏文雨，淡淡道：“我问你们俩一个问题，如果我跟你们妈妈分开 ，你们是更愿意跟着我，还是愿意跟着你们妈妈。”

话音刚落，苏文雨立刻就问道：“爸爸妈妈为什么要分开，我们不是一家人吗？”

“我是说如果。”苏建国的声音很严肃，吓得苏文雨不敢再说话，他把注意力放在了苏文真的身上。

苏文真是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上次见到的那个女的怀孕月份不小了，这是在逼宫了。

“我们自然是愿意跟着妈妈。”

苏建国皱了皱眉头，道：“你们不后悔？”他指的是条件，至少苏家有吃有喝，而方爱芹如果离了婚那就一无所有，娘家也不会收容她。他不相信苏文真不明白。

苏文真淡淡一笑，道：“嗯，我们不后悔。”说着低头问苏文雨道：“小雨，你也是这样想是吧。”

苏文雨扁了扁嘴，含着眼泪点了头。

“很好。”苏建国看了她们一眼，摇了摇头，扭头就去了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