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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神浮沉录 正文第九章 行间

孙昇再次醒来时,是伴随着他不自主的喷嚏声。

“阿、阿嚏!最……最近,我怎么经常昏过去……对了,我是被抓住后,脑袋挨了一下……”

身体挣扎了几下,发现自己被绳子捆着,而且捆法杂乱无章,就手法而言只是在乱打结罢了,看得出捆自己的人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话虽如此,就算要把结一个个解开也不是易事,因为孙昇身上起码被一堆绳子里三层外三层的绑着,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即将放进蒸锅的螃蟹。

昏昏沉沉的脑子逐渐清醒过来后,孙昇终于看清了周遭的一切,他正置身于一个四面无窗的空间,一盏孤灯悬在离他约十米开外,除了自己身边的一圈以外,只能看见一团黑。

而孙昇身边,除了面前坐着的一名少女外,别无他物。

孙昇一看见少女略显苍白的面庞,就开口说道:“那、那什么——我,我不会把看到的东西和任何人说的,我没有管这事情的必要,所、所以说,不杀我也是可以的!”

少女秀眉微挑,抿了抿嘴,什么也没说,只是手指动了动。

一串黑色的墨水被无形的力从竹筒中抽出,排列成字,漂浮在孙昇的眼前,透过微弱的火光,孙昇勉强认出了这些字。

‘除了你以外,还有几只色狼?’

孙昇读完后,脑子有些懵,他自己确实是跟着一群狼来的,可、可他虽然不了解动物,但大君它们的品种肯定是偏向于灰狼的那一类,绝对不是什么色狼啊!而且,色狼一般指的是人,怎么着也不会和它们扯到一起吧!

孙昇试探道:“姑娘你确定……指的是和我一起的一群狼吗?它们惹到你了吗?”

孙昇的话让少女表情微怔,她的手不耐烦地抽动了一下,浮动的字也仿佛和她一样抖动了一番。

短暂的失态后,少女重新审视了孙昇一遍,满脸的戒心与疑惑。

字的形体被打散回墨水,接着又重新聚拢。

大意上是,‘你这个道貌岸然的嫖客别装模做样了!还有,妓院的大茶壶来了多少?’

啊?她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也不明白?妓院?大茶壶?孙昇的心里的问号如同泡沫一样一个个地冒了出来。

“我什么都不知道——”

辩解刚出口,一枚水弹由暗中射出直击孙昇的脸,头歪向一片,像是被抽了一记耳光,只感觉整个脑袋七荤八素。

孙昇晃了晃脑袋,咬紧牙关,同时攥住了拳头,身体缓缓颤动。

然后,一字一顿地说:“你看看我的脖子,我的背,就知道我和嫖客半点关系都没有!”

少女迟疑了起来,又看了看孙昇掺杂着怒火的眼睛,走到孙昇身后,翻起他领子的一角,然后顺着这口子把视线朝衣服里边从上往下投了过去。

她的手触到孙昇的时候,孙昇觉得很温暖。

看清目光所及之处后,她的呼吸急促了几分,不自觉地捂住嘴后退了几步。

孙昇转头看向少女,少女也一脸凝重地看着他。

少女缓缓摇着头,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那乍一看就像是背部的皮肤表面无端结成了一段段青黑色的沟壑,人如果没有在被鞭打成为习惯的生活中成长是绝对留不下这些痕迹的,无法想像眼前的少年度过了怎样的一段岁月。

被务所牵引的字重新浮现孙昇的眼前,

‘多久了?’

孙昇按耐不住心里的怒意,吼道:“五年了!昨天刚逃出来,想必你也看到我脖子上烙印了吧?我只是推门进来看看这店,和你想的事情不是一路的,这下,可以安心开口说话了吧!”

歉意出没于少女的眉间,手似乎是有些怅然地动了动。

‘我生来就不会说话,不是不说,是不会说’

这下轮到孙昇诧异了,他怒意消去大半,垂眉低语道:“得罪了。”

‘我也是。’

“你杀了谁也都和我没关系,我是一个正在逃亡的人,不想卷进麻烦里,现在可以把我放了吧?”

少女用强劲的风回应了孙昇的提问,孙昇直接被气流吹飞,撞到了木质的墙壁。

与此同时,整个房间被突如其来的力量震碎了。

墙壁顷刻间被撕裂,木片四散而飞,有的扎进其他墙壁,有的更是直接把天花板打出了一个个窟窿并最终分崩离析,孙昇被风一推这才没有被直接卷进木片的暴风之中,只是让木片切断了几条绳子。

代之以天花板的,是一片碧空,阳光直接将孙昇包裹了起来。

室内变为室外,同时,扑面而来的冷风吹得孙昇一阵哆嗦,将微弱的暖意扫得一干二净。

而少女半蹲于地,看样子也甚无大碍。

直接把一个房间轰掉的人正站在雪地上,是一个身材与身高都很良好的老者,穿什么没看明白,脚上的靴子倒是格外引人注目,手里正提着一个小锤子模样的东西。

不,孙昇眼睛眯起来,重新打量过后判断道,那应该是一个编钟,编钟的表面萦绕着流金一般的光,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是妓院的大茶壶,收了我爹的钱来抓我的。’

孙昇算是明白了,大概这绣坊就是个把良家妇女卖给妓院做娼妓的中转站,被诱骗至此的少女得知真相后不堪受辱,杀了心怀不轨的歹人,正巧在藏匿尸体的时候被自己看见,以为自己是一伙的,于是找了个小房间把自己关起来想要问问情况。

真是好奇心害死猫!

孙昇暗中一思量,这姑娘会务,这妓院的打手能直接轰碎一个房间,虽说只是木房,但谁又能把一个小木房瞬间摧毁?

为避免被这俩卷进去,孙昇第一个反应就是起身逃跑,可身上的绳子还没完全解开,弄得他只能就这么坐在一旁干看着。

“天河!你爹已经把你卖给了我们梨门,搞这一出合适吗?就算会务,再继续下去也免不了被婆婆彻底调教一番,劝你为了自己好,别顽抗了!我周竑八下手没个轻重,把未来的花魁弄残了可就不好了。”

老者——周竑八的说话声中既有商量也有一种威逼的口吻,这应该是他的最后通牒了。

‘我才不会去那种地方结束自己的一生。’

天河用墨水展现的文字断然回绝了周竑八。

周竑八身上老者的感觉也瞬间融化在了寒冬中,握紧了手里的编钟,“这样啊……怪不得我了。”

在这个瞬间,孙昇觉察到了一丝微妙的变化,那就是自己所有的绳子都被割断了。

是她用务做得吗?不管了,先逃再说——可,我真的应该逃吗?孙昇陷入了两难之中。

先出手的是天河,她不助跑就突然冲向了周竑八,沿途的一些雪融化为水被收拢到她的身边,临的近了,一齐化作箭矢射向了周竑八。

周竑八用脚尖后跳接着又左右回闪,气定神闲地躲开了所有水箭。

似乎是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一样,天河的脚步没有一点迟疑,用力扬起了脚下的积雪,伴随着一阵凭空出现的疾风,升腾起的万千雪茫遮盖了周竑八与天河二人的身影,张开了一层雪幕。

孙昇一下子谁都看不清了。

下一秒,响起了一个沉闷的击打声,一个人影飞出了纷纷扬扬的雪茫之中,脚上的靴子差不多磨平了才止住滑行,足可见挨了多么迅猛的一击。

“想、想不到……”

周竑八胸前横着编钟,编钟表面还冒着一缕青烟,他刚才就是凭这个挡下了少女的一击。

他缓缓起身,紧盯前方正散去的雪茫,一个凌然的身姿正渐渐显现,并且摆好了下一波出击的架势。

只不过是几个来回,孙昇就看出这不是他这个只有逃跑的本事的家伙能介入的事态。

他现在身上的绳索已解,本就应该开跑了,但心却死死压住了双脚。

天河,这是她的名字,她给孙昇的感觉是那么的熟悉,简直就如同从前为了摆脱奴隶的身份而挖空心思偷看武师起居的自己那样,尽管面貌上来看不过是楚楚可怜的十五岁少女,但为了预防生命中的不测,暗自锻炼了多年吧。

“然后是六重拳?平时不学女红,尽是折腾这些啊。”

周竑八话虽这么说,但身心整个都沸腾了。

他在晋国当了二十多年的兵,十年前因贪污事发逃到齐国,为了谋生给梨门当门房兼带去把梨门要的姑娘抓回去的活计,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像样的人打过了。

心情激动之下,身体不由自主地高昂了起来,甩动了手里的编钟。

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把招式名给叫了出来,这是他年轻当兵时才有的习惯。

“熊咆!起!”

世界也随之彻底安静了下来,但不是因为周竑八嘴里的声音,实际上,他的叫嚷声也被那个声音给扭曲、吞噬了。

编钟自身的咆哮震慑了天地间的一切嘈杂,无色无味、无形无体、无法无天的音爆一个劲地迸发出磅礴的合奏,径直朝天河碾了过去。

少女将体内的元气炼化为风,忍住身上的颤抖,硬是迎上了潮水般的音爆。

老兵与少女,两段迥异的人生发生了激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