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美人的力气也很大,把那嚣张跋扈的女人撞的一个趔趄,双手着地趴在地上,杵了一手的土。
把卢氏扶起来,余美人居高临下地看那女人:“光天化日的,你还想明抢不成?”
女人侧着身子逆光看她,只瞧见一个黑乎乎的宽大人影像一堵墙似的挡在自己面前,光那投在地上的阴影,就把她包裹了个结实,不由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
“娘。”这时候罗勉从不远处过来,看他娘没事,略略放下心,感激地看了余美人一眼。
他方才在半路上就听到了他二婶那尖锐的声音,心知这二婶八成又是趁着他不在家来欺负他娘了,紧着往家赶,远远瞧见那女人把他娘推在地上。
王氏见了罗勉,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满脸的怒意瞬间掩去,一脸慈母笑:“罗勉,二婶家入秋刨粮食,借你家的箩筐使两天,回头就还你,行不?”
罗勉是个老实巴交的男人,被王氏两步就逼的背靠了门板。两道浓眉皱到了一处去,想拒绝,却愣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余美人看这娘俩的神情古怪,又看那王氏咄咄逼人,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对罗勉笑道:“罗大哥,你那箩筐我还得用两天,我们三个女人家,干活慢了些。”
罗勉愣了愣,看见余美人正在拼命地对他眨眼,才回过神来:“没……没事……”
王氏狠狠瞪了一眼余美人,可不敢得罪她,便又问罗勉:“那,我家的扫帚秃了,前几日我见你扎了个新的,借你家的用几天。”
“罗勉,那扫帚被我家妹子弄散了架,回头我赔你个新的。”这次余美人没等罗勉说话就顺势接口。
余美人自问自己已经算脸皮够厚了,然而一山更有一山高,很明显这位二婶,恰好属于比她还不要脸的类型。
明明别人拒绝的意思如此明显,这位二婶仍然坚持不懈的找着蹩脚的借口,一会借这个一会借那个,导致余美人一度怀疑她家是不是住在山洞里,过的如此家徒四壁。
在余美人找了无数个理由“借”走罗勉家的无数东西后,这位二婶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瞪了余美人一眼,转头阴阳怪气地问罗勉:“罗勉,虽然咱们不是亲的,可你也是在我们李家长起来的,是我亲眼瞧着长大的,怎么着?你二婶和你借点东西都不成了?你就这么一声不吭,由着外人给你二婶甩脸子?”
罗勉这种闷葫芦是你打两棒子都敲不出一个子儿的主,遇上女人们的纠纷更是闷的和天聋地哑似的。见王氏问自己,又见余美人一个劲的对他挤眉弄眼,就更不知道作何反应了。
王氏骂了一声,心说自己问谁不好,非要问这闷葫芦。于是又去挑拨卢氏,卢氏根本没有主心骨,更不想与她多说一句。
王氏见自己竟再不能在这对母子身上讨到便宜,把余美人这个多管闲事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狠狠一甩手,差点甩在余美人脸上,然后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还嘀嘀咕咕:“我看小婉那丫头还是和你们不见才好,跟着这样的娘和大哥,以后可不得成个白眼狼?”
这话声音不大,他们三个却听见了,尤其是卢氏,仿佛忽然被雷击了一般,脸色登时苍白如纸。她像条被搁浅在岸边的鱼一样拼命地喘着气,手抓住罗勉的胳膊,掐的罗勉胳膊生疼。
罗勉的脸色也一下沉下来,忍不住握紧了拳头,要向前去,卢氏颤抖地抓着他的手,按住。
王氏走的很慢,头也不回,但是脸上露出个诡异的笑容,不疾不徐地继续说:“唉,可怜了小婉,成天还想着娘和哥哥,谁知道,人家早就不把我们当一家人了。”
卢氏已经是一副快要昏过去的模样,眼泪不住往下掉,嘴唇颤抖:“让她拿,让她要啥拿啥!”
那边王氏听见卢氏这样说,忽然停下脚转过头,眉开眼笑:“这不就成了吗?咱们一家人,还分啥你我?你说是不,大嫂?”
她把“大嫂”这两个字在舌尖上弹的很重,十分讽刺的语调。
她的人就像个陀螺一样在原地转了半个圈,调转回身子,轻车熟路直奔着罗勉家的厨房去了。
这次,余美人没有阻拦她,只是默然地看着罗勉母子的表现。直到王氏心满意足地左手抱着罐子,右手提着新扫帚出门,还不忘给她个白眼,她才回过神来。
这个小婉是谁呢?为什么这对母子为了她,竟然对这个王氏一忍再忍?看来,这对母子应该也有一段心酸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