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美人拿前十七年的美貌发誓，她真的没想多管闲事。她只是老实本分地往家走，可偏偏那群孩子几条大路不走，偏偏要往她跟前凑。

那个被追的孩子就这样直挺挺地撞到了她的背上，看着瘦瘦弱弱的，力气不小，直把余美人的胯骨撞的差点错了位。

看见撞到了人，小鹿停下脚步，后面追着他打的小孩也停下，都直勾勾地盯着余美人，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

小鹿才得一丝喘息，不顾周围情形如何，猛地把手里攥了许久的馒头塞进嘴里，狼吞虎咽地吃起来，那馒头瞧着也是吹干了的，又涩又干，他被噎的直翻白眼，愣是不肯扔掉。

余美人生怕他被当场噎死过去，急忙从挎的篮子里掏出来个柿子递给他，小鹿怔楞住了。余美人以为他害怕，又把柿子往前递了几分。

孩子的眼睛透过垂在脸上的长发间怔怔地看着余美人，眼睛从余美人的脸上落在那熟透了黄澄澄的柿子上，很压抑地咽了一口口水。半晌，才小心翼翼地伸手想去拿。

这时，领头用石子打人的那个孩子王忽然大叫一声：“你给扫把星吃的，你要倒霉了！”一边喊一边扭头就跑，和见了鬼一样。

他一跑，其他孩子也跟着一哄而散，一边跑还一边喊着胖妖怪和扫把星之类的话。

小鹿本来已经伸出来的手就像是被烫了一样，蓦地缩回，藏在背后，整个人同时后退了好几步。

余美人倒是不在意那些话，仍旧笑眯眯地伸着手，问他：“不吃吗？你别怕，我不信那些个的。”

小鹿默不作声，直勾勾地盯着余美人，直到余美人伸着手往前跨了一步，他似是受到了惊吓的猫一般，忽然伸手恶狠狠地把余美人手心里的柿子打落在地。

“啪嗒。”那柿子落在地上，熟透了的薄薄的外皮四分五裂，里面柔软的果肉流淌开来。

余美人愣住了，小鹿也愣住了。

小鹿怯怯地后退了两步，见余美人没反应，撒腿跑开。

余美人回过神来，看见他跑出几步，又停下来偷偷看自己，忍不住心头一软，对他招招手：“小鹿，你下回饿了便来我家找我，不要再偷东西了，我叫余美人。”

小鹿站在不远处的山坡上，听了这话，呆站在原地。阳光照在他脸上，额头上的血一路从他的眼皮滑下来已经干涸了，把整张脸分成两半，余美人看见他藏在发丝间的眼睛亮的发光。半晌，他转过身去，抬起袖子在脸上抹了一把，飞奔而去。

“这孩子真倔。”余美人无奈地笑笑。

是很倔，倔的就像她小时候一样，被人追着打追着骂追着笑话，也从不敢哭。不过她有那么一点不一样，那就是她不会哭，只会拼命打回去，虽然，每次都会遍体鳞伤……

这时候刘禄赶着牛车路过，顺着余美人的视线看过去，没瞧见啥，便问：“美人姐，你看啥呢？”

“那个被村里人人喊打的孩子。”

刘禄哦了一声：“原来是那个孩子啊，唉，那孩子怪邪性的，你瞧，我头上这个疤，就是有一回给了他一碗饭惹得，好端端的摔石头上磕了个疤，后来我娘就不让我帮他了。”刘禄指了指自己额头上一块小小的疤痕。

余美人一脸不信，刘禄这小子一脸傻气，指不定是自己不小心磕的，不就一碗饭，哪有这么邪？

“不光是我一个，你问问村里人，凡是帮过他的，都多多少少会倒霉。”刘禄看余美人不信，连忙解释。

真这么邪？李氏这么说，他也这么说。余美人想起那孩子像受伤的小兽一样的眼神，不由得叹了口气。

刘禄忽然想起什么，说：“美人姐，先前你说叫我去镇里的时候知会你一声，我明儿正好有事要去，你去吗？”

笑盈盈的，神色狡黠地问：“坐你牛车的钱咋算？”

刘禄下意识地伸出两个手指。

余美人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两个手指按了回去，神色郑重：“我明日会带我家的两个妹子一起去。你也知道，我们三个女人家没个男人保护，出去谁也不敢相信，咱们乡里乡亲，我们只能相信你了。”

刘禄有些愣神。

“我倒是无妨，我那两个如花似玉的妹妹，尤其是金玲，较弱的很，可全要仰仗你的保护了！”余美人神色凄楚，眼神真挚又热烈。

听到金玲，刘禄蓦地生出一股热血，激动的脸颊都红了，大手把胸膛拍的啪啪响：“美人姐，你放心，我哪能收三个女人的车钱？去了镇里尽管跟着我刘禄便是！”

余美人感激涕零，抹泪与刘禄作别。

唉，这两个小丫头也不算全无用处嘛，拿来骗骗傻小子还是挺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