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好像是玻璃杯被狠狠地摔在地上，清脆破碎的响动，把人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嘻嘻哈哈的吵闹声，一瞬间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用着丰富的面部表情来进行交流，他们也被吓得不轻，还是头一次碰到刘局发这么大的火。

“李祥，你真是好有胆量啊！你竟然敢在左星镇杀人啊！”

办公室的乳白色百叶窗帘只打开了一个小缝隙，一道道光影交错在李祥阴沉的脸上，办公室有些昏暗，就像是打开窗户的地下室，光线如刀片一般，横在李祥眼前，可以清楚地看到灰尘飘过，与眼前的光线对比之下，刘局脸像是埋藏在黑暗之中，让人捉摸不透，唯一能感受到的是他滔天的怒火。

“啊？李警官，你说话啊！”

陈警官从刘局摔玻璃杯之后，就一直愣在原地，直到现在才回过神，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殆尽，处在阴暗处的刘局，透过百叶窗的光线照射下像斑马一样。

刘沈风身为局长，左星镇的法律就是最高执行条款，按照左星镇法律规定，张虎罪不至死，而李祥却在执法过程中，枪杀张虎，这是在给星局脸上抹黑，为星局众多警员所不耻！

“刘局长，那……那个，李祥他……他失手了，他不是故意的，他打偏了。”陈警官被吓到语无伦次，说话都软绵绵的，但还是壮着胆子，为李祥开脱。

“打偏了？一枪打在张虎的太阳穴，你告诉我打偏了？”刘局猛拍了桌子，气的站了起来，着火的眼睛盯着畏缩的陈警官。

陈警官从来不擅长说谎，被刘局揭穿后，就把头埋在胸口，两只手放在小腹处，揉搓着衣角，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手心里全是汗。

“他威胁到其他人的生命安全，我迫不得已杀了他。”李祥面无表情地说出了这句话，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对于刘沈风的问题，他只是随意地动动嘴巴，说出了当时的情况。

“我当初给你手枪是信任你，你是我曾经的组长，我尊敬你！”刘局见李祥已经开口说话，便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地说到。“你就不能打他的手吗？你就不能限制他的行动吗？”

“他差点一脚踢死我。”李祥依旧是面无表情，嘴巴像机器一样，一张一合，还是在思考着什么。

刘局沉默了半晌，坐在办公椅上，皱着眉头，喘着粗气，一时语塞，扭过头，左边脸颊露出，黑暗中凹凸不平的皮肤，仅仅是看一眼，就能让人畏惧三分。

“张虎在赌场内残害十人性命，我身为警察，必须将他击毙。”李祥又是面无表情地说出了一句话。

突然，阴影中的刘局暴跳如雷，两只手以惊人的力量猛拍桌面，古朴的青花瓷烟灰缸震起层层灰烬，竖立的文件夹也被震倒在桌面，刘局脸上紧实的肉都抖了一抖。

一直低头沉默的陈警官吓了一跳，就像是枝头上受到惊吓的麻雀，差点吓得坐到地上，脸色煞白。

就连门外偷听的警员们都吓了一跳，传来异样的响动，就在此时，李祥处于阴暗处的嘴角微微翘起，上扬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李祥！我再一次警告你！你没有权利剥夺任何人的生命！你没有这个权力！”刘局低沉地大声吼到，被李祥气的胸膛上下起伏。

“生命是世间任何东西都无法衡量的，即便是生命本身也是无法衡量生命的，对于生命而言，一个个体生命和一万个个体生命在重量上是平等的，个体生命的重量不会累加，你明白吗？”

“张虎威胁到其他人的生命，而你开枪射杀了张虎，结果上看，还是损失了一个生命个体，如果你制止了张虎，那么就可以减少这次案件的损失，你明白吗？”

刘沈风说到这些话时，似乎有些气过了头，庄重威严的身躯摇摇欲坠，忽然右手撑头，左手撑桌，脸上一副一筹莫展的模样。

“刘局，我们知道错了，都是我们的错，对不起。”陈警官见状，急得快哭了出来，连忙鞠躬道歉。

“我……”李祥话刚到嘴边，忽然感到左脚脚趾剧烈疼痛，陈警官的脚狠狠地踩了上去，龇牙咧嘴地停了下来。

“这三天，你们不用来了，一人给我写一份检查，三天后交上来。”刘局说完，就像泄了气的皮球，阴沉着脸，低头坐在办公椅上，右手无力地摆了摆，示意让二人离开。

陈警官早就想把李祥这头倔驴拉出去了，明明犯了错，还这么理直气壮，开枪打死人还有理了？随后，气呼呼地拉着李祥的衣袖，离开了局长办公室。

门外偷听的警员们，因拥挤在一堆来不及撤离，在李祥和陈警官出来的时候，打了一个正面，下一秒中就楼道内就响起了各种尴尬的咳嗽声，看天花板的看天花板，看地板的看地板，还有到处指指点点的，都在掩饰着偷听被发现的尴尬。

“要写检查你自己去写，我反正不会写的。”李祥站在大厅外，义正言辞地说到。

他认为自己并没有错，这份检查完全没有理由写。

“你还说？明明就是你错了，你没有权利杀他的。”陈警官气呼呼地扭头就走，没有理会李祥。

真的错了吗？李祥看着天上灰蒙蒙的太阳，远处天空忽然飞过一只乌鸦，传来了一声声噩耗，这个问题似乎没有答案，但可以肯定的是，六百年前，他知道一定没有错，可今天，李祥迟疑了，真的不应该杀张虎吗？

夜幕很快就降临了，李祥离开大厅后，在花园中散了一会步，就回到了宿舍。

太阳隐下山去，李祥在宿舍内也拉上了窗帘，星局的宿舍都是单人单间，各种设备一应俱全，就像是在酒店式公寓一样。

李祥感觉到左臂一阵微颤，嘴角缓慢上扬，调出芯片界面投影。

“来验尸房。”简洁的四个字出现在面前，这是刘局发给他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