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夜想:我真的就这样无牵无挂了吗?我和亲人连谋面的机会都没有了吗?我的一辈子真的要寄人篱下了吗?
当问题开始倾向迷茫的时候,人的生活开始依赖他人的指点。
“谭夜,怎么样?”夏雷和大儿子也来了。
谭夜同样摇摇头作为回应。
“好了,你不用纠结过去的事了,任何事情的发生总有他的道理。我们早点出发吧!”
“出发?”谭夜不知道夏雷的意思。
“我们去县里还牛呀!”夏方谋兴奋的语气。
“你准备一下,我们也回家准备准备,早去早回,路远。”
随后,谭夜来到夏雷家。一到门口谭夜赶紧问候江大梅,想从她的语气中,得到她对自己的看法。江大梅礼貌地做出回应,再没有和他多说,便领着夏方业下地干活了。
“给,”夏方谋递给谭夜一块干饭,说:“没有什么了,将就吃个早餐吧!等进了县城我们吃好吃的。”
“瞎说,”夏雷笑笑而言:“你有钱买吗?”
“那就闻闻也行。”
三人迎着朝阳,牵着牛朝着县城方向走去。路上,夏雷安抚谭夜不要带有顾虑,在他家好好过,家里任何一个人不会嫌弃他的,因为自己是一家之主,谁若对谭夜不好,他会出头的。而夏方谋路上说着城里的繁华,不像村里冷冷清清,如果以后有机会要在城里住。
“谭夜,”夏雷借着儿子的想法问谭夜,道:“你想不想住在县城。”
“有时候想,有时候又不想。”
“呃?”夏雷觉得这是一个奇怪的想法。
“城里很热闹,有好多东西,买什么东西都方便,但是县城里不是当官的就是地主乡绅,还有那些当兵的,很坏的,有一次和爷爷进城看到他们打一个老婆婆。我爷爷说‘没钱没势住城里会被欺负的’,住在村里大家相处的好。”
“听到了吗?阿谋,想住城里你没有过人之处是住不下去的。”夏雷告诫儿子。
“可是……”夏方谋说出想住县城的想法,道:“住城里的人好找到妻子。”
第一次听到儿子这样的想法,夏雷惊愕,在心里一算,夏方谋今年已经十七岁了。
“谁和你说住城里的人好找妻子的。”夏雷问。
“妈说的。你看村里的阿文四兄弟,还有祿叔,还有瘦条,还有二堂哥,一批光棍,个个年龄都不小,有三十、四十岁了吧!附近的村那些女孩几乎都嫁城里,陈道公的儿子在县城里谋个小士兵做都能娶到三房。妈说了,我可以娶妻了。”
“我在村里也能娶到你妈,任何事情不能一概而论,谋事在人。”
在夏雷父子争辩的时候,谭夜想到一个人——江初。那张带有泪痕的脸,那双忧伤的眼神,依然是那么清晰。
“夏叔,”谭夜想到那只死猫,说:“破妖魂封印那日有一只猫从墙上莫名其妙掉下来,死了,接着那女孩把它抱进放着女巫尸体的房间。”
谭夜打断夏雷父子的争论,夏雷一心和儿子对辩观点,对于谭夜的插话听不仔细,他回问谭夜,道:“猫……死……什么猫死?”
谭夜回复一遍,夏雷表情僵硬。
“爹,不就是一只死猫吗?看你的表情,跟失魂似的。”夏方谋带着轻视的语气。
“这事大了,如果那个道公说的是真的,谭夜,你爷爷像迷一样的活着啊!”
“我爷爷怎么了!”
“爹,什么事?”
“村里以前有一个道公,他道法高深,是我们夏家村的骄傲……”
“您说的是夏岚升。”
“你怎么知道他?”
“村长和我说的!”
“夏老不喜欢和人交流,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封闭自己,房子安居在山林间,喜欢养鸟,想找他很难,但你碰到邪事,或者黑事,他总能及时出现。印象最深的一次就是我奶奶去世的当日,他抹泪哭的比我爷爷伤心。那年我和你一样大,”夏雷看看谭夜,道:“他真的很伤心,帮我奶奶超度过后,他再也没有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大家对他的消失有很多种传言,唯一让我相信的是他为给我奶奶报仇与巫术很高的女巫同归于尽。他曾经说过,世上能与他抗衡的是把人三魂转到动物身上,然后左右动物为所欲为的女巫。按这种情况来看,于格妹应该把自己的阴魂封在猫的体内。她的巫术还不够高,但是你爷爷都七十多的人了,还能把女巫给杀了,很厉害,你爷爷不一般呀。”
谭夜听夏雷分析,刚进入沉思,夏方谋的好奇地问到:“你爷爷是怎么杀死女巫的?”
“不知道,我是背对爷爷的,只听到后面有打斗的声音。”
“人的后身是魂魄之门,一旦魂魄受到威胁,人的后背一阵阴凉。你爷爷让你帮他守这薄弱的门呀。”
通过夏雷分析之后,三人陷入同一个疑问,谭家旺是怎样的一个人。
“看,百年酸豆树,”夏方谋兴奋的劲头又来了,道:“在过一个村就到县城了。”
“赶紧过这里!”夏雷催到。
“爹,大白天的你怕什么,每次到这里都担心受怕。”夏方谋不以为然,道:“那树下多凉快。”
“快走,”夏雷轻推儿子一下,道:“不知道天高地厚,没见到鬼就以为世上没有鬼。”
从这棵百年酸豆树的树荫里穿过,凉意从脚底渗着到头顶。
远离百年酸豆树,夏雷才轻松的开口道来:“坊间传言:这棵酸豆树是一个女巫缅怀母亲特意种下的,她母亲也是一个女巫被人杀死在这里,死法怪异,见身不见首。为了陪她母亲的半身尸体,她也抛家弃子,孑然一身安家以此养护这棵树。十几年后她吊死在这棵树上,在她死的十八年间无人从这里走过。到了晚上,这棵树成了女巫们聚集练功的地方,白天没人敢逗留,晚上没人敢经过,要是阴沉天路过这里能隐隐听到哭声。这里一枝一叶是平常人都不敢去动,这棵树已经成了女巫们的圣物。”
“定安城,日上中天,终于到了,”夏方谋笑着告诉他们,道:“到县城我脚就不酸了。”
城门上“定安城”三个字谭夜看的有些心烦,手麻的感觉,这三个字他倒过来用脚都能写,爷爷一直教他识字,尤其这三个字,长这么大才来县城八次,可每年每月爷爷都督促他仔细写。而此时,他不一样的感觉,这三个字对自己一定很重要。
进到城里,三个人的眼里看到三种不同的景象。
夏方谋的眼里看到的是行行色色的女人,城里的女人真多,看的他眼花缭乱;夏雷的眼里看到的是乞讨的人,还有挑着担子被地霸欺赶的小贩;谭夜的眼里却是晃荡着“定安城”这三个字,说不定这座城与自己有什么联系,城里的每一样东西他都想收揽眼里。
“让路!让路!”一小股兵衙拿着大刀,拿着长矛,在街道中霸道的高声叫喊。
“爹,骑在马上的不是陈道公的儿子吗?”
“是他。”
三人拉着牛靠在街边。街道的行人个个挨着街边。
“陈越,你好威猛呀,马上将军啊!”队伍靠近,夏雷赞美。
“过奖了,只是战无不胜而己,你是哪位?”
夏雷拍拍牛,道:“你这要去哪战斗呀?”
“上面派去府城杀海盗。”
“祝你快马报捷!”
陈越大笑而走。
“爹,他不认识你?在陈道公那里没见过他吗?”
“小人得志。假装的,遇到没地位的人他都这副模样。”
城里很大,他们绕了半圈才到地主的家,家门很高,很气派,有佣工把守门口。
“小兄弟,我们来还牛的,麻烦你通知一下巩老爷。”
“巩老爷去县衙谈公事了。”
“今天谁管事?”
“二夫人。”
“麻烦你通知二夫人。”
“等一下,我去通知。”
守门人慢吞吞的走进院子,他们见此动作,心着急了,生怕他耽误了时间。
“把牛给我,你们可以进去了,二夫人在大堂那里。”守门人慢悠悠的走出来说。
“谢谢!谢谢!”
他们虽然心里不爽,但还是得客气。
来到大堂,夏雷对于坐在椅子上的人他都很恭维,能坐着的和地主关系都不一般。
“夏雷呀,几个月不见,好像老了很多啊!”
“二夫人所言极是,我现在老了,身体不比以前。”
“你在巩府做工那些年,老爷都夸你是一头猛虎啊!”
“巩老爷过奖了,哪像二夫人依然有当年的花容,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和一朵花一样漂亮啊!”
“夏雷啊夏雷,老了嘴巴还是这么甜,怪不得能娶到江大梅,那可是定安县的一个美人啊!”
“不及您一半。”
夏方谋听到此有些不高兴,明明二夫人就没有母亲好看。但他看到二夫人旁边的女子和母亲一样漂亮,也不在计较父亲说的话。
“管家,去库房把租牛的契约拿来。”管家出大堂后,二夫人说到:“你当年对我很是尊重和唯命是从,今日我掌事,你还牛这事我做主了……”
“谢谢二夫人!”夏雷鞠个躬。
谭行雨和夏方谋接着也鞠个躬。
“二夫人这是租牛的契约。”不一会管家拿来契约交给穆兰英。
穆兰英看了一下,转交给夏雷说:“这契约你拿走吧!”
“二夫人,契约还不能给他们,他们还没有交租牛的费用,契约上有写拿粮食来抵。”管家急急地说。
“我看到了,这事我做主,老爷回来我和他说。夏雷当初给巩府做工认真负责,租牛的费用就免了。”
“谢谢二夫人。”
“夏雷啊,你前些日子借钱办丧事,你的好好种田,能交上粮来,以后有事我才能在老爷那里帮你说话。”
“我会的,二夫人。”
夏雷对自己的帮助,谭夜感动地差点让眼泪流出来。
夏方谋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坐在靠近穆兰英的女子,她和他的年龄相仿,五官极致。她坐相优雅,神情飘忽,看上去好像全大堂的人和事都与她无关。夏方谋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很厉害,他知道自己怎么了,因为他已经十七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