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晚上都睡不习惯,半睡半醒,终于熬到公鸡打鸣。谭夜开了门,像一个被关押在牢里的苦力一样,熬过黑夜,等待主人的召唤。谭夜感受的出来,从陈中作昨晚对他的行为,谭夜明显明白自己没有自由了,一切都在陈中作的控制中。
谭夜走出柴房,太阳还没有跳上山头,但明显看到太阳的强大,太阳还没出面,黑夜已经跑的无影无踪。谭夜想有一天像太阳一样强大就好了,不再被人约束,不被女巫左右自己的生命。
谭夜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又一圈,陈中作的屋门仍然紧闭着。角落里的鸡笼有鸡在大吵大叫。
“赶紧把那些鸡杀了吧,吵的睡不着。”正屋里马花不厌其烦的说。
“一下子你能吃的完吗?”
“那你说怎么办,一个晚上吵的要死,我不养鸡就是因为它老是吵我睡觉。你倒好拿回这几只鸡,收他钱不行吗?收几只鸡回来打扰我休息。”
“好了,你以为我不想收钱吗?他会有钱吗?”陈中作带着算计说:“在我们这里不能让他白吃白喝,以后有活你就让他干,家里的活,田里的活让他往死里干。我今天拿那几只鸡进城给越儿,让他拿去孝敬他的主子。”
谭夜屋外听的极不舒服,但又无可奈何。谭夜走到鸡笼一看,果然是他带来的鸡。数一数,少了一只。心想:昨晚吃的是自己养了一年的鸡,自己和爷爷百倍呵护,吃到的只是鸡头、鸡脖。陈中作应该是等自己去捡柴的时候杀了鸡。谭夜想到这些恨不得打开鸡笼,全部放走,只是保长嘱咐他要忍,因此没有做出极端的行为。谭夜又想:自己再与陈中作闹得不愉快,被逐出去了,自己能往哪里去。
鸡看到谭夜叫的更厉害。
“去烧水给我们洗脸。”陈中作站在门口使唤道。
谭夜当做没事发生一样点点头去烧水了。
“你洗锅做饭。”马花拿一碗米到厨房交给谭夜说。
谭夜小心翼翼的接住米碗。
“不要偷米,全放锅里。”马花警告道。
“不会的。”谭夜内心愤怒,但表面谦卑。
马花走出厨房和陈中作抓鸡。听着鸡的叫声谭夜心疼了,辛苦养大的鸡却让别人轻而易举的得到了。
“我就不在家吃早饭了,我到县里吃。”陈中作说:“留一只鸡回来晚上杀。”
“早去早回,鸡交给越儿后就回来。你可别耽搁时间,家里还有祸水。”马花不满的说。
“你妇人都什么,我是道公,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收了他我有好处的,以后保长注定是我的。你想,我为这个村背着祸,全村不谢我谢谁?老保长死后,村民会支持我当保长的。”陈中作得意洋洋的说。
陈中作为自己的高瞻远瞩得意忘情,完全不顾及谭夜的感受。
“好,你想的远,早去早回。”
马花和陈中作惜别后来到厨房,说:“煮好饭叫我。”
“好的。”
“不要偷吃。”马花说着做出一副凶相。
谭夜没有心情看,附和道:“不会的,水我都不敢喝。”
“这就对了,要知道你是什么身份,是我们救了你。”
“谢谢你们的救命之恩!”谭夜假装感动的说。
“好好看火,别把粥烧糊了。”
马花说完高兴极了,辛苦半辈子终于有个使唤的佣人,下半辈子好好享受,体会当夫人的感受。
看着飘飘的马花走了,谭夜拿着柴火在她背后比划着,做出朝马花扔去的样子。
谭夜怀着怨气把饭煮好了。
“陈夫人。”谭夜言不由衷的喊道。
马花高兴的走出正厅,说:“你识相,不错,怎么了。”
“饭煮好了,请陈夫人准备好饭桌,我给你端进去。”
“好的,你等一下,我整理好桌子叫你。”
“好的,你弄好叫我。”
马花走进正厅。
谭夜赶紧用饭勺打一大勺放进装有冷水的水瓢里,搅一下,大口大口的喝。
“谭夜,把饭端进来。”
“好的。”
谭夜擦好嘴巴,端饭进入正厅,把饭锅放在饭桌旁边的凳子上。
谭夜站在马花旁边等候使唤。
“家里没什么事了,一大早的趁太阳不大,天气不热,你下田地里给禾苗拔草。日上中天你在回来吃饭吧。”马花盛着饭说。
谭夜看着桌子上的咸菜说:“好的,夫人慢吃。”
“真懂事,你去干工吧!”
谭夜走去田野的路上,下田干活的村民远远向他点头却没有人靠近他说话。谭夜也知道大家避让他的原因,自然也没有上前去村民说话。
谭夜走在田埂上,田地里干活的人只是看着他,他也没有与看着他的人沟通。谭夜明白只要离村民越近,他们离死神就越近。谭夜走过保长的田地,走过夏方谋的田地未见他们。走过之前租的田地,田地已有佃农在耕作。
谭夜看到他之前租的牛,耕田的牛看着他。
谭夜不停留,直走到陈中作的田地里。
披着日出的光芒埋头苦干。
谭夜一门心思的干活是想把田里的杂草拔完,就待在陈中作家,免得出门碰到村民,碰到保长,碰到夏方谋一家。担心与他们有交集而让他们麻烦。
后背越来越热,日到中天,正是马花和谭夜说放工的时间,但是他没有放工的意思,他只想把草拔完,但杂草很多,搞到他腰酸背痛,实在坚持不了,只好收工。
经过江大梅田地,江大梅在田里拔草。谭夜好想帮忙,但是目前离她越远对她越好,只好放开脚步大步离开。江大梅顾着拔草没注意到谭夜路过。
谭夜在村口正好碰到夏方谋提饭篮子出来。避之不及,只好开口道:“给婶送饭。”
“嗯。你去哪里回来?”夏方谋问。
“田里拔杂草。”
“给陈中作干工了。”
“是的。”
“吃饭了吗?”
“就要回去吃。”谭夜不敢多说,急着走开了。
“回来了,杂草拔了多少。”马花坐在院子里乘凉问。
“超过一半田了。”
“要赶快拔干净,要是草长过禾苗,禾苗就长不好,到时候收成不好。”
“好的,我知道。”谭夜说着走向正厅。
“你去正厅干嘛?”
“吃饭呀,你不是说日到中天回来吃饭吗?”
“你的饭我放到你屋里。”马花指着柴房说:“正厅不能乱进,以后你可要记住了。”
“喔,我知道了。”
谭夜进了柴房,小桌上放一碗稀饭,稀的和水一样。谭夜想:今早自己煮没有这么稀呀,肯定是马花往饭里加水了。谭夜几口便把稀饭喝完了,一点咸菜都没有。
“吃完赶紧去田里干活,日落在回来。”马花在院子里说。
谭夜走出柴房,想争取多一点休息时间,但是想到多在田里一天就会经常与村民碰面,为了不给村民添加麻烦,只好出门干活。他绕了田地一圈,避开经过田大梅家的田地,来到陈中作田里埋头苦干,汗流浃背。
日头将要落山,田里干活的村民都回家了。
“赶回回去吧!太阳下山就不安全了。”
谭夜抬头见江大梅站在面前的田埂上。
“好的。”
谭夜飞快的离开陈中作的田地,不想让江大梅靠他更近,江大梅的关心使他边走边回头看,看到江大梅也往回走,心里五味杂陈。谭夜想:江大梅明知道自己是一个危险人物,仍对自己这么关心,这种情怀应该是母亲的爱吧!
谭夜回到陈中作家,见到他们夫妻在院子里聊天。
“谭夜去煮饭,烧水,今晚杀鸡。”陈中作说话的语气甚是欢快。
谭夜干一天工,累的直不起腰,但没有办法,这不是他的家。不能有所反抗和抵触,只能照做,他明白寄人篱下的身份就是佣人。
马花从正厅里拿出一碗米交给谭夜,便去和陈中作聊天了。聊的很开心,陈中作说他的儿子如何的威风,从城门见到他便夹道欢迎,列队迎接到儿子的住处。
“水开了。”谭夜在厨房里喊。
“你不懂自己出来杀鸡啊。”陈中作聊的正兴奋被谭夜打断很是不满。
谭夜只好边杀鸡边煮饭。
天黑了,菜也做好了。谭夜还是不能吃饭,他站在院子里等待陈中作叫唤。等待陈中作叫吃饭的那一声就像看不到边际的天空。
“谭夜你去侧屋看三十六天将谱。”陈中作吃着饭叫到。
谭夜快步进到侧屋,这一刻让他一天的辛苦都消散了。谭夜多么想快点修成道离开这个牢一样的地方。
“先点三只香,对供台三拜九叩后在看谱。”陈中作怕天神恕他教徒无礼而降罪就认真说道。
谭夜虔诚照做,小心的翻开天将谱,但是书籍的一字一句他都没看懂,不识字的他心凉的像冰一样。
“陈道公,我不识字。”
“喔,我以为你识字,”陈中作边嚼着饭边说:“你打坐吧,学定力。”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谭夜说着走出侧屋。
“你看屋里的顶上挂的天尊画像,像他一样打坐,修炼定力,气稳通神,神助武功。”
谭夜再进屋,抬头一看果然见到一幅神画像。神像气宇轩昂,白头红脸,眉毛与胡须一样长。
谭夜学着打坐,供台下闭目养神。
一会功夫,陈中作把他叫醒。
“你是养气,还是睡觉。”
“我应该是睡着了,睡着的时候感到整个人在飘,好轻松。”
“你这坐着睡也能做梦,出去收拾桌子,我要练功了。”
谭夜收拾好饭桌,带着剩菜剩饭回到自己屋里吃着,回忆着打坐时整个人仿佛在飘的感觉。
砰,砰。
谭夜吃着饭,听着院门被人拍的很响。
“谭夜去开门。”马花在正厅里喊道。
“谭夜放下碗筷出去开了院门。”
门一开,一个人冲了进来。
“陈道公,救救我孩子。”
“在那等着。”马花说。
那人不动,站着擦着汗,急促的喘气伸着头。
“什么事?”陈中作走出正厅。
“我儿子不见了。”
“你去找呀!”
“全村的人都帮我找,就是找不到。”求救的人压低声音说:“江小霸说是鬼藏人。”
“等一下,我拿道器。”陈中作说着走进正厅。
过一会,陈中作身穿黄道褂,背黑挎包,提桃木剑出来了。
“我们走。”陈中作说。
谭夜以为陈中作提到的我们包括他,随后跟着。
“没有叫你去。”陈中作转身说。
“我想学道术。”
“我还没正式收你为徒。”
陈中作走出院子,停下脚步说:“你还是和我走吧!”
谭夜高兴的跟上去。
“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桃木剑,我的道符是怎样降鬼的。”
谭夜讨厌陈中作夸夸其谈,但也欣然跟去,因为他要忍,要修炼道术。
“大叔,你刚才提到的一个人名我好像听过。”路上谭夜问求救人。
“二百兽的儿子,江小霸。”陈中作不以为然的说。
“陈道公说的没错,是我们大坡村。”求救人说。
“你们村女巫的邻居。”
“对,你仇人隔壁家那个人。”求救人小声说。
他们经过江初的家,经过江小霸的家,再经过几户人家,便到求救人的家,村民点着火把站在求救人的家门口。
“摆上桌,把你家供桌前的香炉拿出来摆上桌。”
求救人照做。
“点上三支香,点上蜡烛。”
求救人照做。
陈中作从包里拿出三张放在蜡烛上点起来,把烧着的符绕着桃木剑烧一遍,然后把桃木剑放香上,一边绕着桌子走,一边念道:“咒语,请上三十六天将,急急如律令,请罡星神将蒋光祝我杀鬼。”
陈中作反复的念着咒语,桃木剑一直放香上,绕着做法的桌子走着。三只香的烟气突然聚成一条线,和剑一样指向一个地方,陈中作从包里取出一张符丢在香的烟气上,符立刻着火,一直飞向十多米外的大树前就灭了。
陈中作飞步而去,用桃木剑劈下,小孩破涕大哭出现在大家面前。
求救人跑去抱起孩子。
陈中作得意洋洋走到谭夜面前,头仰望天说:“只有道法高深才能通天与神明相呼应。”
求救人的妻子从屋里拿出半袋谷子说:“陈道公救我儿一命,家里无钱,只能用谷子抵了。”
陈中作虽说不乐意收谷子,但还是收下,交给谭夜。
村民散了,求救人提着灯笼送他们回家。
“陈道公道法高深,方圆百里无人能比。”求救人大夸特夸。
陈中作高兴的说:“只是一个小鬼没有玩伴让你儿子陪他玩,使了遮眼法藏了你儿子。”
“你看到鬼了,你那剑劈下去把他杀了吗?”谭夜好奇的问。
陈中作此刻不敢瞎吹,生怕神还在,如实说:“有天神助我,有天神指引,小鬼是死是活我就不得而知了,我也没见到小鬼。”
三人在回家的路上,经过江苏家十几步,树上猫头鹰不停叫唤。
陈中作说:“这是不好的征兆,不是鬼啼就是女巫作怪,你们不用怕,有我在。”
咿~~树裂开的声音。
三人抬头一看,一边树枝猛然倒下。三个人分别闪开,但是求救人还是来不及躲开,被树枝压住,发出惨叫。跑开的谭夜又折回想搬起压在求救人身上的树枝,但是搬不动,以为陈中作来帮忙,可是陈中作跑远,三只猫头鹰化作三个黑影,朝陈中作前后,头上各打一掌。
“快走,救不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谭夜借着微明的月光认出江苏。
“快走!”江苏拉起谭夜。
谭夜知道无能为力也就抓紧江苏的手,随着江苏的意思。
灯笼烧了起来,火光比月光明亮,发生的一切江小霸看在眼里。
江苏拉着谭夜躲进自家的房子。
紧张过后江苏不好意思的松开手。
谭夜听到求救人撕心裂肺的呼救声。
谭夜通过月光朦胧的余晖打量着江苏。江苏的美就像朦胧云雾中清秀的青峰。江苏出乎意料的救命让谭夜倍感温暖,谭夜感到面前的女子好强大,谭夜摸摸自己被江苏抓过的手说:“我们还是救人吧!”
“他没事,你有事,等一下就有人来救他了。”
江苏话刚说完,村民带着狗叫声来了。火把的光透过门缝照进江苏家。
谭夜正要开门,江苏拦住。
“从后墙翻出去,别让人见你进我家。”
“你叫什么名字?”
“江苏。”
“我叫谭夜。”
谭夜站上江苏为他准备的凳子从后院翻墙而出。
谭夜跑到人群中,把事情的经过和村民说,但是没提及他躲进江苏家。
一拨人抬着求救人回家,一拨人抬着没有呼吸的陈中作回家。谭夜走在人群中,他打算自己往后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