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丹敏知道罗与欣什么货色,出了碧荷小筑就吩咐身边的大丫鬟找人看好小姐,有什么异动一定及时回禀她云云。
那丫鬟低眉顺眼地应下了,当真找来一十二个武艺高深,且身轻如燕的高手来,两人一组,两个时辰一轮班,最大程度上保证罗与欣身边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守着,免得这鬼灵精怪的小丫头又动什么歪脑筋溜出去了。
去找纪琮李丹敏倒不怕。大不了找他次数太多了他彻底厌恶了欣欣也不失为一件好事,直接从根源上扼杀了欣欣嫁给纪琮的苗头。
每人轮值两个时辰是李丹敏提出来的。为的就是防备罗与欣什么时候跟身边守着的两个人打好关系称兄道弟了,那两人就被她左一句大哥右一句兄弟喊迷瞪了,稀里糊涂就给她忽悠过去。
而且每个人每次的当值时间以及搭档都是不固定的,李丹敏还专门定下了抓阄的规矩。这样一来,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具体什么时候当值,或者跟谁一起,也就不存在跟罗与欣沆瀣一气的情况了。
这样的轮值制度,等罗与欣摸清轮值特点就得小半个月,姑且能消停一天算一天,这么几天的功夫也足够她把这起子糟心事处理的滴水不漏。
不得不说,她娘还就是有一把治家的好手段,这不,整得她这个闺女都欲哭无泪了。
搞什么嘛,她怎么觉得每次轮值的人都长得不太一样?!是她脸盲还是她眼瞎?!还有,每次她还没笑脸相迎打算贿赂贿赂呢,还没出溜到近前呢就见他们一个个跟被鬼缠身了似的忙不迭往后撤。更别说拉关系套近乎了,简直天方夜谭。
很好,这次的守卫很让她娘放心。好评,等下次再给她找贴身护卫的时候就内定他们……十二个了,到时候看她怎么招呼他们几个。
至于后来他们一个个涕泗横流主动收拾铺盖卷走人这就是后话了。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罗与欣蹲点几次之后,发现实在没有可以打入内部的间隙,索性又想了个主意直接绕过这些眼线。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几圈,罗与欣顿时有了主意。她记得后院的围墙根是可以打通的。
她很确定这条路能行,因为她小时候就这么整过。也是偷溜出府,还沾沾自喜没惊动任何人,悄没声地就揣着几两碎银子到朱雀街上放浪不羁了。
罗与欣这天挨到了寅夜时分,早早就爬上床歇息了。怕被心细如发的李丹敏看出端倪来,还装模作样地扒拉了几口饭,一抹嘴说自己吃饱了,略略洗漱就算完事。
罗与欣蒙着头,眸子发亮,暗夜里看来像是一颗闪耀的星。支楞着耳朵密切关注着外头的动静,甫到又一次轮班的时候就摸黑下床猫着腰朝后院溜去。
虽说这几日她跟那群五大三粗的护卫拉关系套近乎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用途,但起码还是让她摸到了他们的换班时间。人不固定不假,可这交接的一柱香时间是少不了的。
如果她速度足够快的话,足够她从后院的墙根溜出去了。
……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明天的狗血。
后院到了,墙根……近在眼前,然鹅,她依旧出不去肿么破?
他喵的,谁踏马这么孝顺把她亲手刨的狗洞堵死了?!看这手感,这色泽,这质地,是熟石灰无疑了。
所以……谁干的?!说出来她保证不打死他。
真的……保证不了。
谁这是跟她有杀父之仇还是夺妻之恨呐?!她砖块锄头铁锹轮番上阵,好不容易钻出来个勉强够当时身量还未长开的她钻出来钻过去地折腾。
方才她还估摸着一会儿自己要团成一只球才能擦边出去。这下好了,出去的门不为她敞开也就算了,连狗洞都给她堵死了。
罗与欣看着足足有三四个成年男子那么高的围墙无声叹了口气。人生竟如此多艰,她都想回炉重造了,等什么时候练就了飞檐走壁的本事再出来打个酱油。
对鸭,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罗与欣一拍脑袋瓜,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飞檐走壁的大侠不好找,但是去借个梯子翻出去嘛,还是很好实现的。
不过,再觑一眼于她而言遥不可及的围墙头,她秒怂,片刻就垂头丧气起来。
目测这高度,没人帮她扶着把梯子,再在外头接应她,她想像只自由的小鸟一样飞出去还真是难如登天呢。
而且这梯子也必须得是专门替达官贵人家里建造亭台楼阁的匠人才有,寻常人是不会有这样碍事的工具摆在家里的。
罗与欣低头眷恋地看了眼自己笔直纤细的双腿,再伸直胳膊看了看自己亲爱的爪爪,果断地放弃了冒着缺胳膊少腿的危险酱紫酿紫的念头,心不甘情不愿地趁着月光正好绕着围墙四周打了几个转转,回身循着来时的路猫着腰回碧荷小筑了。
算了,有事明天再说。现在,且让她瘫床上死一死。
罗与欣一个猛子扎到床上,胡乱蹬掉粉底绸面的绣花鞋,一把把外衫扒拉下来,扯过厚实松软的棉被把头蒙上,就假装寄几已经是死人了。
果然还是自己的大棉被暖和呀,不像纪琮哥哥那薄得跟加绒似的被子。
也不知纪琮哥哥雨雪交加的深夜是怎么捱过去的。
唉,改日她能出去了得给他带一床足够保暖的被褥才是。别以为她没看见,纪琮哥哥手上可是生了不少冻疮的。有的甚至都已经溃烂了,不过她怕他难堪按捺住凑上去仔细观察的欲望就是了。
薇姨母也真是的,纪琮哥哥好歹是她名义上的儿子,她这么苛待他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人不可貌相啊,明明是那么温柔可亲的人……
罗与欣撇撇嘴,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闪过如此的念头。
与此同时,朱雀街的另一头,占地排场都略逊于罗府的纪府一角,月色朦胧下,有一着月白长衫的单薄瘦削少年身影兀自比划着行云流水的动作,表情坚定,眼神凌厉,远远看来,通身散发的清冷沉寂让人平白生出难以亲近之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