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男人始终将自己护在手边,他对蓉绣确实是照顾有佳的。做的草伞几乎都撑在自家女人头顶,半分都没晒到。
苏成奚背着包袱,回乡时带的盘缠不多,但是日常采买些布匹的银子还有有的。镇子上的酸汤面是出了名的。
蓉绣从早起连口水都未曾进,成奚都看在眼中,小小的女人紧挨在自己身边儿,看一切的样子都是陌生的。
“吃饭。”苏成奚听着她腹中咕咕作响,拖着蓉绣坐到了面摊。
“小二。两小碗酸汤面。”成奚从包袱中捏出些铜板,所剩铜钱不多,蓉绣都看在眼中。
“等等,一大碗酸汤面即可,我食量小,要两碗会浪费,相公与我同吃一碗,可会觉得委屈?”蓉绣招手。
现在他们银钱少,省着点用,这会儿先垫垫肚子,待回去后打些野味充饥。
“我自是不觉得委屈。”苏成奚心头动容,能有个这样全然为了自己考虑的女人竟然是这样的感觉:“但这面不能省,我在没本事,还是能喂得饱你的。”
蓉绣还想再说什么,苏成奚呵斥着小二快些去准备,她只能作罢。
但酸汤面端上来,酸酸咸咸的味道,乳白色泛着油光的汤水上飘着些许绿油油的葱花,看着别提多勾人食欲了。
“味道当真是极好的,相公快尝尝。”蓉绣饮了口汤,酸的纯粹,热乎乎的肠胃够跟着舒服。
苏成奚只瞧着身边大口吞咽的媳妇满脸幸福,顿觉得满足中带着些愧意。
“相公,你可信我?”蓉绣说的异常坚定,似是在决定什么大事一般。
“自然是信的,你是我的妻啊。”苏成奚点头,没有半分犹疑。
蓉绣半垂头,笑得有些醉人:“既如此,那我便说来了,咱们那地其实不算是有大问题,种些合适的作物,收成算下来比种田不差。”
“比如呢?”苏成奚对于此类事物,属实没有太多的经验。
“咱们那片,算来也有两亩田地。半亩栽种上珠美海棠花,半亩种棉花。”蓉绣说的不似在玩笑。
苏成奚一脸讶然,显然说的这些作物,不似寻常人家种植的,这到头来能有多少收成,全是个未知数,不禁接着问道:“那还剩一亩?”
“余下半亩种高粱,剩下半亩我们想法子种些咱们日常吃的果蔬啊。”蓉绣擦拭干净嘴角,一脸的得意:“再有半年,正好过冬。到时棉花成熟,我给你做上厚厚的棉衣。至于海棠花嘛。到时满院的花香。岂不是俊美。”
“额……风雅风雅。”苏成奚无奈抚了抚头。
“逗你的。这海棠花长得好看,我们可以卖给富贵人家,花可赚钱,果子亦可赚钱,如何都比那耕作上要轻松多了。”蓉绣挽起自家相公,她仰头看着天,而一片碧色万里无云,竟有些贪恋这里的风光。
“都依你。”苏成奚笑笑,手上忍不住蹭过那丫头的发梢,软绵的像是丝绸一般。
蓉绣低头在布匹店中挑选着合适的布料,苏成奚左右看去,除却颜色,不觉得有什么大的迥异,索性出门候着。
只是蓉绣的的声音,还是不免钻到了耳中。
“二十个铜板太贵了些,一口价十五个,若是可以,我们便买上了。”蓉绣一个子儿都不想多花,苏成奚那包袱里那些碎银子她都看在眼里,两人往后要过活,手中的银子自然是能少花就少花。
“十五个铜板,万万不行,我这都不赚钱的买卖。”店家死咬着不松口。
“那边作罢了,这街上还长,我们再去瞧瞧。”蓉绣作势要走,一脚正要踏出门门时,就见店家伸手拦下。
“行吧,就当这单不赚钱卖给你,日后可定要光顾我们生意。”店家说着就要将那挑好耳朵布匹抱起来。
“等等。”蓉绣眼尖,捏着布中露出的瑕疵,又砍下两个铜板,这布子买的当真讨了好大的便宜。
抱着布回去的路上,还思量着,待房子盖好后,她还能用这些布片做几双鞋子。
“糖葫芦,酸酸甜甜的糖葫芦……”门外小摊贩儿吆喝声不停,见苏成奚站在绣坊外,定是陪家里婆姨来的,忙迎了上去:“一看您就是个先生,给夫人孩子买串糖葫芦吧,女子和孩子都爱吃……”
蓉绣分毫没注意外头这一阵异动,着手选了一匹深色的麻料布子。
“给你……”片刻后,苏成奚拿着穿红彤彤的糖葫芦进来。
“多谢相公。”蓉绣有些愣神,暖暖一笑,接过那串冰糖葫芦套在牛皮纸袋子中:“等晚饭后,我们一同吃。”
苏成奚摇头:“我这男人家的吃,怎么吃能吃甜食。”
“谁说男人家就不可以……”蓉绣挽着苏成奚一路,即便是这样奔波,都不觉得累。
回了地头,一双小夫妻都顾不得休息,便赶紧着手搭着帐子一应物品。
“你休息会,我将这木竿削好。”成奚低头。手上捏着弯刀,将树枝的顶端削尖些。
“我也可以的。”蓉绣抄起的那把刀更加钝些,却不想下手比自家相公还利索。
“你到底是何人?”苏成奚眉头一皱,意味深长的盯着两人削过的两根木桩。对比之下,蓉绣做的竟更加圆润,更过分的是,他不过才削好了一个,蓉绣竟已经把另外三个都全然做好。
“我是蓉绣,你的妻啊。”蓉绣眼里闪过丝心虚,打着哈哈,眼看着男人窘迫的样子,又有些想笑。
苏成奚眼中多是赞赏,只是其中,夹杂着些许质疑,发问道:“你做的,怎么会如此好,这不是一个村妇该有的本事。”
“村妇又该会些什么呢。”蓉绣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杂灰,眼角俏皮:“相公着急问这些不如往后的日子慢慢看,妾身身上的秘密,等着你挖掘。”
笔挺的剑眉缓缓的皱起,星眸之下也带着满满困顿: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这完全不想女儿家该会的本事。
“你……”苏成奚刚要张口,就被蓉绣压了回去。
她看出了相公的质疑,却有不好解释,便只能支开他去借别家的锄头方便待会播种用。
好在男人也并没有再追问。
帐子搭好已经是临近夜幕。蓉绣低头刚要休息,便看见从地头走来两人,看着身形便知道是谁。
“这搭的是什么?竟用好布搭这么个鬼东西,真是造了孽了。”王婆子早早吃过了晚饭,饭后溜圈一样,看热闹的样子。
小姑子桂芬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在帐篷外转了一圈,刺溜一下钻了进去。
“还有冰糖葫芦啊,娘……你看。”桂芬扯开牛皮纸袋子。
蓉绣伸手,头一次当着自家相公的面争起了东西。这是苏成奚头一遭给她买东西,绝不能给这丫头抢了去!
“你凶什么凶,孩子想吃,你这么大的人了,跟桂芬一样计较。”王婆子伸手,死命的拧着蓉绣。
雪白的皮肤蹭的一下就带着血痕,蓉绣死死咬着下唇,就是不松口。
桂芬眼睛巴巴的望着糖葫芦,低头伸着舌头,从糖葫芦的顶端一连串的添到尾。就是恶心给你看,
蓉绣气的跺脚,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爹娘。凶巴巴回怼道:“还孩子,你女贵庚啊,都快该出阁的岁数了,如今还没有婆家来看,当真是报应。”
“你乱说什么,我儿子没在,就算我撕烂你的嘴巴,都没人瞧的见。”王婆子面露凶相。撸起胳膊朝着蓉绣逼迫过去。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苏成奚从靠近的邻居家借来铁锹,看着自己亲娘跟来,顿时有些惊惧。紧紧绷着何脸色,没个好脾气。
蓉绣一言不发,见着桂芬手里的糖葫芦,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娘来看看你,怎么这么跟我说话,这才见了你新媳妇几天啊,就被她挑唆的娶了媳妇忘了娘。”王婆子说着风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