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阁楼二楼的某间屋子中,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把手中的茶杯置于桌上,他的手肘抵在光滑的棕色桌面上,那白色的一抹衣角微微下摆。
他所待的这间屋子里,没有一位姑娘,诺大的房间内,只有他一人,这个现象是很不同寻常的,毕竟,在花楼里怎会让一个孤身男性没有伴寻乐呢?
珊瑚的视线中已没有千影夜和白时杉的身影,珊瑚放下手转身回头,走上楼去。
在这凤阁楼里,她就是主人。
而在皇宫里,她是令人敬重的长公主,只是她这位长公主,似乎渐渐被淡忘呢。
珊瑚上楼,步伐中带着些轻微的沉重感。
千影夜方才所说的,她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赵三公子么,她没猜错的话,估计他们的下一次见面将会在不远。
“珊瑚姑娘。”
一位烟花女子走到她旁边轻声说道。
珊瑚看向她,“何事?”
“楼上那间房……”女子用手指了指左边最后一间房,“那位客人……”
珊瑚道:“说。”
女子靠近她耳边,嘀咕了一会儿。
“所以情况大致就是这样。”
珊瑚微微抬眸,“嗯,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是,姑娘。”
珊瑚继续上阶梯,没有立刻返回房间,而是走向左边最后那间房。
珊瑚抬起手,敲了敲门。
“咚咚咚……”
只是,里面那人却一点动静也没有,珊瑚有些无奈,道:“这位公子,我可以进来么?”
房中的人修长的睫毛微微抬起,那熟悉的声音传入里面,是方才他听到的那个声音。
“请进。”
那人的声音中不夹杂着过多的情绪,平平淡淡。
珊瑚入屋,顺势将门也关上了,转身看他时,映入眼帘的,是一身白衣的男子,飘逸的黑发被高高束起,眼眸中是不与人亲近的冷漠和距离,俊逸的面庞,不禁让人心下微微一动。
然而,这对珊瑚却没有一丝效果,珊瑚只是打量了他一下,身子依旧笔直,每一个肢体动作中都带着端庄和大气。
那位白衣公子抬眸看着她,那双如剑般锋利目光紧锁在珊瑚的身上。
珊瑚也不慌张,而是坐在他对面,直接切入正题。
“冒昧一问,公子是来我这谈生意的么?“
珊瑚的语气中没有过多的疑问,但这却也是引发二人接下来对话的前提。
白衣男子出声道:“你就是这凤阁楼的主人?”
珊瑚依旧那般淡定,“公子有话直说,不必怀疑。”
白衣男子冷眸看她,嘴边带着一丝蔑笑,“不是说……这是盛伊国摄政王名下的么?怎么就变成了你?”
只是,珊瑚却不卑不亢,从容地回答道:“公子如何认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是我和你谈生意,你可以选择相信你眼前的这一个人。”
珊瑚双眸看向他,很巧秒地便避开了这个话题,一语说出此刻的情境。
当然,珊瑚有十足的把握相信,眼前这个男子,会选择和自己交易。
白衣男子微微眯着眸子,眸中透露着些危险,只是,珊瑚却没有避开他的目光,正视着他,更加凸现出她的冷静和自信。
半晌,才听到男子那好听的磁音,“既然如此,那这场交易开始吧。”
屋外天气依旧晴朗,云轻轻飘过,带着些夏日的阳光。
白时杉与千影夜一道走着,高挑修长的身影,很是和谐。
白时杉眼眸微微流过些情绪,抬眸诚恳地说道:“公子,我可以向你请教一些问题么?”
白时杉的语气很平缓,滑过千影夜的耳边,像是被清风吹抚着。
千影夜点头,“嗯,姑娘请说。”
白时杉停下步伐,脸上的神情有些认真,皮性减少了几分,一张白皙干净的容颜上被洒着轻轻暖暖的斜阳。
“公子是否听说过双笙?”
千影夜轻轻一怔,看向白时杉的眸中带着些极少的诧异,但是却被白时杉看得一清二楚。
看来千影夜是知道。
千影夜问道:“白姑娘为何突然问起?”
白时杉没有立刻作答,轻轻抿嘴,片刻才道:“公子我不想骗你,实话说,我来到盛伊国并且进宫除了要寻亲人外,我还需要找到双笙,无奈,我还不知道双笙是何物,如果公子知道的话,能否告诉我?”
白时杉的话中带着极为真切的诚意,千影夜看她的眸中也多了几分柔情。
千影夜轻轻唤道:“白姑娘。”
白时杉安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我只能告诉你,双笙并不是物,而是人。”
白时杉轻轻皱眉,“人?”
千影夜深深点头。
白时杉也不懂,师傅为何会让她来寻人?并且将双笙带回去?也就是把那个人带回去?
“公子,双笙是何人?”
然而,千影夜却没有回答她,而是一直盯着她,那双漆黑的双瞳带着些异样。
“白姑娘,我并不能明确地告诉你双笙是何人。”
面对白时杉脸上的疑惑,千影夜再次说道:“毕竟我最初听说双笙这两个字时,是在闲莱岛,那人只告诉我,双笙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白时杉喃喃道:“很重要的人?”
如果不重要,估计师傅也不会让自己带回去。
千影夜点头,依旧看着她,她低眸思索的样子,像极了天边的一道靓丽的风景,倒是很让人着迷和沉浸。
白时杉问道:“公子,那你应该知道双笙是何人吧……”
然而,千影夜只是一笑。
“也许吧,但是……白姑娘,这就需要你自己去发现去寻找了。”
白时杉点头,“嗯……算了,反正也不急,我想,我还是可以找到那人的。”
说罢,白时杉继续与千影夜一道行走在风中,清风拂面,带着些清爽。
千影夜低眸望她,眼眸柔情似水,而白时杉却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摆在街边的各种小玩意上。
千影夜没有告诉白时杉的是,双笙确实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对他很重要的人。
而另外一边,坐在车内的一位青衣女子默声不作答,清澈的双眸微微望向外面。
空轻轻挑眉,道:“怎么?不愿意去么?”
白洇烛转眸再次看向空。
偷镇肆石么?只是那块石头,在她印象中是摄政王去闲莱岛所得之物,摄政王,可以撼动天下的其中一人。
白洇烛虽然知道自己只有履行义务的分,但是她还是想知道原因。
“我可以问下空教主为何要得到镇肆石么?毕竟那东西,也没什么太大作用。”
空轻笑道:“难道你不知道么?镇肆石,是渗析毒的克星。”
“……”
白洇烛眼瞳微微震了一下,沉默了好一会儿,而在她沉默的这一片刻中,空却在观察着她的神情,似乎想要极力去捕捉到些什么。
白洇烛一笑,道:“空教主还真是……为民生着想呢,摄政王都不急,空教主却比他还急。”
然而,面对白洇烛的言外之意,空却没有丝毫的生气,而是道:“过奖。”
“……”
白洇烛瞬间不知说些什么好,这两个字真耳熟呢……
白洇烛道:“确实,镇肆石是渗析毒的克星,利用镇肆石能从源头上解决问题,空教主的性情突然转变得这么快,倒是让我有些不适应呢。”
“看来你对这些还挺了解的……”空忽然顿了顿,双眸依旧直视着她清澈的眼眸,“那……那些曾经中了渗析毒的人……是否可以解呢?”
白洇烛朝他笑了笑,只是这笑,带着些苍白。
“空教主说笑了,渗析毒的解药到现在还没发现呢,镇肆石只是能彻底地将渗析毒克制住,但并不能让那些中过毒的人起死回生。”
白洇烛瞬间有些错觉,空漆黑的瞳孔似乎能吞噬掉她。
空问道:“那三公主可知道,中过渗析毒的人……最多能活多久……”
白洇烛顿了顿,她总觉得,空问的这个问题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白洇烛回道:“空教主为何会问我这些呢?我怎么会知道?”
“你觉得,”空再次强调道,“你觉得能活多久?”
白洇烛轻轻吸了口冷气,“我觉得最多能活……三年吧……”
“三年么?”
白洇烛无奈点头。
师傅是制毒世人,几乎世界上的毒没有她解不了的,但是,偏偏是失传已久的渗析毒……
她中了渗析毒后还能活这么久,还能坐在家看着空,就已经是个奇迹了,三年的时光看似漫长,但恰如指尖一过,短暂如此。
白洇烛在感受到空炙热的目光后,本想回避即可,只是,这目光似乎让她有些不习惯。
“空教主为何如此看着我?是我脸上有东西么?”
“没,只是发现,白境国三公主容貌确实可以,很养眼呢。”
白洇烛身子微微一怔,空这是在夸自己么?
而且,她从早上开始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空对她的言行中有些微妙的变化,她应该没有在做梦吧。
梦醒了,他还在。
梦确实醒了,但她似乎离他更近了一步,白洇烛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她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空看她时,带着几分别样的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