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已至,风沙也悄然舞动。
店小二将客栈的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的。
男童的娘亲紧张地在客栈里找寻自己的孩子,“小彤,小彤……”
初九停住了正在斟茶的手,望着正在旁边趴在桌子上假寐的男童,她推了他一下,“是找你的吗?”
男童似乎也听到女人的叫喊声,他抬起头四处张望。
女人这时也瞧见了自己的孩子,她急促地跑到小孩身边,神色紧张,她拍打男孩的脑袋,恶狠狠地骂道:“叫你不要乱走,害得我到处找你,你知道吗?”
男童被打得泪眼汪汪,初九于心不忍便打断这位女人,“找到孩子就好了。”
女人瞪了初九一眼,不满她的多管闲事,“快跟我回房。”女人抱起自己的小孩,并叮嘱他,“出门在外,不要乱跟陌生人说话……”
“找到小彤了!”一个男人出现,应该是女人的相公,他见到自己妻子怀里的孩子,本来紧绷的心情也放松了些许,“娘子,你身子弱,我来抱着小彤吧。”
女人推开男人殷勤的手,不耐烦地说道:“我还不至于废成这个模样,抱个人还是可以的。”
初九收回望向他们的目光,继续喝着杯子里温热的茶水。
“咚咚咚——”
这时候,有人敲起客栈的大门。
正在打盹的店小二被惊醒,他猛地站起身子,“来了,来了!”
他跑去大门,拿起门栓,露出一条门缝,外面的风沙顺着门缝使劲吹进来。
“伙计,开门,我们是投宿的。”
风沙打得店小二都睁不开眼,最终店小二还是打开了大门让他们进来。
因为这门缝是对着初九的位置,风沙直接吹到初九桌面,落在茶水上。初九放下茶杯,有些嫌弃茶里的沙子。
进门的客人是四个男人。
他们中的一人掏出一点碎银扔给店小二,“来两间客房。”
“请问四位客官,是否要去梅庄?”
另一个男人语气不善,“明知故问,来这里的除了去梅庄还能去哪里?”
“任华,不得无礼。”为首的年纪稍长的男人训斥任华。
任华向店小二低下头,“抱歉。”
店小二摆摆手,并不在意,“没事,想来客官长途跋涉定是很累了,我带你们去你们的房间休息,等明日风沙停了,我们掌柜的会为你们指明前去梅庄的路线。”
初九只是好奇地看着这群男人,不料却被他们发现,于是她躲开他们的眼神,四处张望,这时她才发现原来她后方的桌子正坐着一个年轻的陌生男人。
这个年轻男人一副书生打扮,和初九一样独自喝着茶,但被刚才开门吹进的风沙一打扰,他也不快地放下了茶杯。
男人似乎感受到初九的视线,他抬起头,与初九对视,他那双漂亮而深沉的眼睛闪过一丝戒备。
初九向他微微点头,以示直视他的歉意。
看着桌子上的沙尘,以及茶杯里的污秽,初九没了喝茶的欲望,但是她感觉到自己的空腹正在蠕动,是饿了的感觉。于是,她坐回原位,晃着脚,想等待店小二回来看能不能点些吃的。
不一会儿,店小二回来了。
年轻男人捷足先登,拦住了店小二,“伙计,还有吃的吗?”
“有是有,但是剩下一些糕点,因为我们大厨歇息了,我只能去厨房热好这些糕点拿出来给客官。”
“只要有吃的就行。”
初九也不介意,只要是吃的就行了。她吞了吞口水,乖巧地叫住店小二,“这位大哥,我也要糕点!”初九想着大伙的住房钱和伙食都记在朝暮雪账上,这时候不吃白不吃。
“好的,两位客官请稍等哈!”
店小二临走前见初九他们两人的桌面布满沙尘,连忙拿下搭在肩上的擦布擦干净桌面。
等店小二走后,霎时间大堂安静得悄无声息。
年轻男人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本书籍,正仔细地翻看着。
初九趴在桌面,她右手碰了碰茶杯,还是那杯染有沙尘的茶水。另外打开茶壶,发现壶底飘着一些零星粉尘颗粒的不明物体,都是些不干净的茶水啊。她见旁边的男人完全沉浸在书籍中,不知抬头,于是她轻手轻脚地走到柜台,她发现柜台正躺着两小壶酒壶。
打开酒壶盖子,一阵淡淡的酒香扑鼻而来。是酒。初九又闻了闻,觉得这酒味如此清淡,应该不是什么烈酒,她拿出一只干净的茶杯,倒了一小杯酒喝起来。酒里带着一小股花香。这是什么花香呢?初九绞尽脑汁想了许久。
“砰——”二楼忽然传出一声响声。
初九被忽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松掉手上的酒杯。
“兵零——”酒杯跌落在桌面发出声响,年轻男人抬起头皱着眉头看着初九。
“抱歉。”初九哈着腰道歉,然后慌张地捡起自己的杯子,用挂在墙面的擦布擦干柜台的洒落的酒迹,若无其事地坐回桌位。
过了良久,店小二才捧着托盘,带着热腾腾的糕点回来。
“客官,久等了。”
初九看着放在桌面的精致糕点,胃口一下子被打开,她幸福地直接用手拿起糕点吃起来。
忽然她才想起茶水,“这位大哥,请问有干净的茶水吗?刚才的茶水都有沙子。”
“实在是抱歉,小的这就给你们换一壶干净的。”店小二拿起初九和男人面前的茶壶去厨房。
初九是喝不得酒的,只不过两口,这时她的酒意上来了,她感到有点眩晕,为了减轻这种感觉,她居然想着不停地更换不同的座位,最后发现没太大作用后就直接趴在桌子上,她扭着头直直地看向那位年轻男人,脸皮比平时都厚上几分。
男人也感觉到初九直白的注视,他心情不悦地站起来,却发现初九满脸通红,眼睛氤氲水盈,看向自己的眼神仿佛深情脉脉的模样,他不自觉地尴尬地咳了一声,见初九仍是如此没有动静便觉得奇怪,他走到初九身旁,这时他才发现初九这是喝醉了。
在男人刚想伸手推一推初九的时候,朝暮雪便从楼上走下来,他见这个对初九意图不轨的男人,瞬间有些暴戾,于是拿出一小块碎银打得男人的手腕脱了臼。
男人捂住自己受伤的右手,望着这个打伤自己的暴怒男人,也懒得跟他计较,然后拿回自己的书回房了。
“你真是不让人省心。”朝暮雪揉了一下初九的脑袋,“果然到处都是狂蜂浪蝶啊!”
“是你——”初九睁开眼睛,迷迷糊糊中看到朝暮雪。
“你喝酒了。”朝暮雪见初九意识模糊,凑近她的脸闻了一下。
初九用脸蹭了蹭朝暮雪的脸颊,像只小动物亲近自己主人一样。
朝暮雪笨笨地僵住了身子,而后他的手小心翼翼地落在初九的后颈,不舍得这份亲呢,“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你是朝……朝暮雪……”
“你还认得是我就够了。”朝暮雪抱起初九,“来,我送你回房,睡在这里不舒服。”
初九点点头,贴着朝暮雪的胸膛睡了过去。只是可惜她睡着了,不然她此时一定可以听到朝暮雪急促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