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事情，即便他不再说了，谢惜芙也能够想象出来——他和顾皖被带出了府邸，活了下来，但是靖安侯府那么多的人口，除了幸运的几个乘乱逃走了，其余都在那夜永远的闭上了眼睛，这其中就包括顾暄的父母。

“那夜，父亲的不少心腹都来到了府里，我和顾皖是被他们救出去的，分别前，父亲给了我一把剑，他跟我说这一切都是因为先皇……为了能让我和顾皖顺利的逃走，父亲他主动为我们断后，与御林军厮杀在一起……”

沉重的话题使得气氛都变得分外沉重，这样子脆弱的顾暄仿佛一碰就会破碎，谢惜芙望着他这般模样，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揪着一样，酸痛难耐。他眼底的哀伤，被谢惜芙一览无余，这样子的顾暄她还是第一次见，心底五味陈杂。

“我几次想要冲上去帮助父亲，却被他的亲信拦住了，我盯着父亲同御林军们绞杀在一起的身影，无能为力……”

顾暄沉浸在那回忆之中无法抽离，谢惜芙担心他再这样回忆下去精神会崩溃，于是快步走到了他的身前，一把将其揽到了怀里，沉默无声地拥抱着他，想要给予他力量。

“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那样子会好受一点。”

谢惜芙轻轻拍了拍顾暄的后背，声音带着一股诱哄的意味，让他发泄出来。顾暄抬起自己的双臂，环在谢惜芙的腰上，脸颊贴在她的腰腹上，以一种寻求保护的姿态紧紧地搂着谢惜芙，这让谢惜芙蓦的想到了在自己没死之前曾经养过一只小狗，那脆弱得不堪一击的模样与此时的顾暄竟有一点儿相似，她心疼得不行，抱得更紧了一些。

顾暄只是沉默，面对谢惜芙的诱哄没有半点儿反应。过了好半响，就在谢惜芙差点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沙哑得声音忽然响起：“这眼泪，早在被抄家的那天就全部流完了。”

沙哑的声音之中，似乎带着不易察觉的哭腔，谢惜芙听着他的语气，仿佛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正在寻求着宽慰一般，一时间心软得一塌糊涂：“别被过去的事情给禁锢住了，要振作起来啊，你还有顾皖需要你，如今还有我陪在你身边，一切都会过去的。”

谢惜芙轻轻拍打着顾暄的后背，无声地安慰着，良久，顾暄再次开口，情绪已经缓和了不少：“我会选择回来，你是最大的原因，终归还是要有一个好的身份才能够免除你受世人诟病，不能让你当土匪头头的妻子。还有一个原因是不想让祖祖辈辈为朝廷打下来的江山落入外敌之手，想着能给列祖列宗一个好的交代。”

自开国三百年来，边疆一直都是他们顾家镇守着，世世代代的传承，他顾暄一定不能让历代的心血断送在他的手上。他从姬绍的口中得知了边疆恐怕有叛军一事，他决定回到京城并不是为了虚荣、名利和财务。

这番话说完，顾暄顿了一下，问谢惜芙道：“父亲和母亲都因为先皇而离开了人世，而我如今却又回来为皇家卖命……是不是很对不起枉死的他们？”

小心翼翼地话语，听得谢惜芙本就有些心软，这下更是温柔得不像话：“不会的，你也是为了列祖列宗的心血不会就此断送，才做出了这般的决定，你父亲在天之灵，一定能够理解你的。”

“那你，会像父亲和母亲那样，离开我吗？”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顾暄扬起头颅，瞳孔一转不转的盯着谢惜芙，似乎只要谢惜芙敢说出一个“会”字，他就要把谢惜芙绑在自己的身边，永远不让其有逃离的机会。

“日后，顾皖也会长大，从而有自己的家庭，而寨子的兄弟们也都会各有各的归处，到那个时候，我就只有你了，你难道会舍得留我一个人孤独一生吗？”

察觉到谢惜芙的犹豫，在她没有注意到的时候，顾暄眼底闪过一抹暗色，似即将会有暴风雨来临的湖面，却又瞬间归为平静。

过了好一会儿，谢惜芙都没有开口答复他，这让顾暄心底翻滚的波涛愈发汹涌，他很想知道，她这番犹豫、迟迟不肯给他答复的原因是什么，这种感觉令人十分的不爽，敛去眼中的不快，顾暄发出了一个疑惑地单音节：“嗯？”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思绪万千的时候，谢惜芙正在脑海里面询问272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统儿，我能待在这个世界多久？”

“这个要看情况，只要你能够顺利完成任务，并且这具身体没有出任何意外，那就可以逗留到自然死亡。”

272的话音刚落，谢惜芙就松了口气，道了一句“那就好”之后，就切断了同272的交流。她将一切都往好的结果想，却忘记了这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随着自己所预想的情况发展。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谢惜芙摸了摸顾暄的发丝，望着他，郑重地说道。

这番如同誓言一般的话语，瞬间压下了顾暄心底的困兽。顾暄猛地抬起头，眯着眼睛直视谢惜芙的双眸，似乎要将她眼底的情绪都尽收眼中，语气是抑制不住地兴奋：“说话可要算数。”

“自然。”

谢惜芙点了点头，给了他保证。方才顾暄抬头同他对视的那一霎，她好像感觉到了一种略显恐怖的视线，那种感觉，就像是要把她拆骨入腹一样，让她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可当她再定睛望去的时候，瞧见的除了顾暄满脸的欣喜之外，那种感觉仿佛是她的错觉一般，消失殆尽。

心中颇有疑惑，但是她并没有问出口，兴许真的是她看错了呢？谢惜芙这般想着，也就放下心了。

顾暄站起身子，一把将谢惜芙搂到了自己的怀里，呼吸时的热气皆数喷洒在了谢惜芙的耳廓上，弄得谢惜芙有些不自在，耳廓上的热度蔓延到了她的脸颊上：“这可是你说的，我一定会记住的，要是你毁约了，就是不择手段我也一定要把你找回来，打断你的腿，给你锁上链子，让你想走也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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