沨祭此人行事谨慎,即便在红缨的面前也从未放松过警惕,入夜时分来见我,只在此处吃酒赏月,从不留宿,白日里更是独来独往,不见人影,若想从他口中套出个什么消息,可甚是有难度。
不过,既然知道他近日要去寻觅妖怪内丹养伤,不如,我便借此机会取出他体内的东西,到时候冤无头债无主的,他也想不到,内丹是重回我手中了。
想到此处,我觉得这是个好法子,暗中吩咐了胭脂先跟踪他,待他寻到了目标,咱们再下手解决了他!
惊鸿一事影响颇大,千花楼内关于是我杀害了惊鸿的流言蜚语越来越盛,不得不承认,她们所耗费心机做的努力,还是有用的。至少如今整个千花楼的客人,都不敢无故来骚扰我,就连小茶厅那头也没人来催我过去弹曲子了,此等清净,甚合我意。
闲来无事在花园子里摘花,恰好逢上了白子宣与他家的小神官,小神官借机巧言打发走了小乔,自己也站在好几丈外给我们望风看哨,这模样,倒像是我二人在一起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花蕊阁一事,外面流言纷纷,你得罪何人了,要如此抹黑你?”他也主动伸手,帮我摘了一支瑶雪花,花枝堆进了花篮子里,我甚是淡定道:“追根究底,是得罪沨祭了。”
他恍然,挑挑眉头道:“那女子……是沨祭所为?”
我颔首,“嗯,除了他,也没人干这种缺德事。只是白白害了那小妖一条性命。”
“他不像是能为红颜冲冠一怒的神仙。”
我折了枝紫色云鳞花,凑近鼻息闻了闻,“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如此想的。至于事实,是他受伤了,需要用妖物内丹替自己疗伤。”
“是伤的不轻,短时间内,不好痊愈,有了妖的内丹,可以加速愈合。”
我提着花篮子歪头看他,“莫非,你们两个交手了?”
他负袖,浅浅一笑道:“如今,还没到本尊亲自与他交手的时候。”
我狐疑的耸耸眉心:“那你怎么知道,他受伤不轻一事?”
他用眼神示意我看向园子那头的少年郎,我突然,猜到了些什么:“是冷……”
“嘘。”我回头,两瓣唇正对上一根冰凉玉指……身子倏然僵住,我紧绷着脊背不敢再动,他指上的温度,虽是隔着一层面纱,但还是令人感应清晰,我傻傻的抬眸,与他四目相接时,倏然又觉得,眼前这一幕,好是熟悉……
“疼。”我踉跄往后退了步,脑海里的混沌场面重现,血,遍地的血,兵荒马乱,两波人在彼此残杀……这应该,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我怎么又想起来了……
两根骨节分明的玉指点在我的眉心,他施法朝我灵台灌注灵力,法术强压住我脑海里的那些回忆,缓缓驱散了满脑壳的痛感,我缓了过来,他亦是指尖一颤,收手莫名黯了眸光。
“少玦,你的脑海里,怎会有这般混乱的场面,这是……哪场大战?”
我扶住脑袋稳下神思,他的话在耳边徘徊了半刻钟才过了脑子,辩清他问了些什么,我霎时提高了警惕,不可置信的瞧着他:“你……能看见我脑海里的场面?”
他突然沉默,半晌后才解释道:“我,不是有意的,方才帮你稳定神绪时,一不小心便感应到了。”
“一不小心?”我有些恼,挎着花篮子便迈向他一步,揪住他的衣襟便生气道:“这是我的隐私,你怎么能一不小心就瞧见了呢!你可知道窥探人家的记忆是极其不道德的事情!”
他稍稍低眸,清澈的眸光里映出我的身影,愣了愣,出人意料的愧疚启唇道:“对不起,是我的错。”
触及他眼里的落寞之色,我竟有些……心疼?错觉,一定是我的错觉!
“知错了?知错以后,该怎么办?”我目光躲闪的借题发挥,他安静想了片刻,道:“该补偿?你想要什么?我送给你?”
这反问的语气……胸膛内的气,消的有些快,我松开了他的衣襟,又格外好心的用手抚了抚方才被我攥皱的地方,“你该是不会……这么一大把岁数了,还没有过喜欢的姑娘吧!”
他敛眉,“嗯?”
我潇洒道:“你不会没和姑娘相处过吧,你惹我生气,至少得晓得如何哄我开心,让我消气啊!”
他凝眸深思,“本尊身畔的姑娘,似乎,都不会生气。”
“人又不是木头疙瘩,怎么不会生气?嗳,我问你,若是有一日,侍奉在你身畔的小仙娥哭了,你会如何做?”
他一本正经,陷入沉思,“自是让她别哭了。”
我垂袖改为拎着手头花篮子,愈发有兴趣起来,“那若是她还哭呢?”
他再沉思一阵,“允她退下,哭够了再回来。”
“……真是个不懂怜香惜玉的男人。”见他这般木讷,我突然玩心大起,再拍拍他的肩膀理直气壮道:“看在你也帮过本姑娘不少回的份上,本姑娘就大发慈悲指点指点你。这哄女孩子呢,是有技巧的,首先嘴巴放甜些,其次,语气一定要多温柔有多温柔,然后呢,就是要满足她的所有愿望。像是这样……”肆无忌惮的抬手挑起他的下巴,我努力让自己的眼神变得深情些,做足了一派富家公子调戏良家少女的模样,阴阳怪气道:“宝贝儿,别生气了,爷最疼你了,你想要什么,爷都给你买,爷的心里,这辈子只有你……”
男人的眉心越拧越紧,本是蕴满无辜的一双清澈眸眼,如今倒是不由敷上了两丝浅浅笑意,暗中还夹杂几分无奈之色……
而那蹲在星辰花丛子里的小少年亦不知何时扭了头,此时正做目瞪口呆之状,唇角都快抽成面瘫了。
我拍拍手目的达到,“呐,就是这样!学会了没有?若不然你做一次给我看看,我检查一下你的学习能力如何。莫着急哈,我这就给你叫冷夜……”
尾音还未落,脑门子却是先被他给敲了,男人一双慧眼似乎看透了我的全部心思,好笑道:“可是玩够了?”
“玩?”我脸不红耳不赤的说谎:“你这就不仗义了,我这可是在同你传授经验与技巧!怎能算是玩呢?”
“嗯,那你可知道,这数十万年以来,你是第一个敢这样对本尊的人,小妖怪,调戏九重天的上神,你这会子不怕挨雷劈了?”他故意用这话来吓唬我,我倒是半分不惧怕,依旧厚着脸皮正言辞道:“调戏?原本就是你先没有良心的窥探我记忆,我戏弄你,就当是扯平了,你若是实在心里过不去这道坎,我倒是可以容你,调戏回来。”
摊手做无奈状,我偏头厚颜无耻道:“嗯?大爷,你的宝贝儿就在眼前,你要调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