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你这小子,笨手笨脚的,幸亏是没给冲撞了宾客,赶紧起来。”
那小厮从地上爬起来,嘿嘿笑了两声,我看他手臂和膝盖处的衣服都已经磨烂了,里面的肌肤上都渗了些血迹出来。
“这人都摔成这样了,赶紧去处理一下,那些个酒菜碟子摔了也没关系,碎了也是岁岁平安嘛。”一个清朗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我过去看了看,是一个眉目舒朗的少年,眉眼间依稀觉得有些眼熟。
“哎,月少爷说的是,碎碎平安,岁岁平安。”
月少爷?我又凑过去瞧了瞧那个少年,嘿,我就说怎么那么眼熟,原来是月老那小子。啧啧啧,这面皮还真是白净,我都忍不住想上手捏一捏了。可惜,我现在只是个透明体,什么也碰不到。
刚刚那个还在斥责小厮的人讪讪的笑了笑,转又叫了旁的小厮来把碟子端了扶那个摔倒的小厮走了,人群也跟着散了。
我跟在月老身后,随着他进了前厅,看来今天这寿宴的主角就是他父亲。老爷子面儿上红光润发,一派喜气。
“咳咳,诸位,今日我月某人生辰,承蒙各位前来赏光,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海涵。”月老爷顿了顿,接着道:“今日,还有一桩喜事要与各位分享。犬子与孟家女儿情投意合,今日,其实是借着我月某人寿宴的名头,给他们办一场定亲宴。”
“恭喜月老爷,喜得儿媳,这可是双喜临门呐。”
“是啊是啊,恭喜月老爷。”
我在人群里扫了好几眼,根本没看到孟婆的影子。我又去找月老,那小子躲在角落里,跟一旁的一个小少爷有说有笑。我凑到他们两个身前凑近了去看,那小少爷拉了月老的手,将一根红线在他的小指上绕了两绕,系了个结。
这这这......这什么情况!月老爷子不是才给他跟孟婆定了亲吗,现在他怎么跑到这里来跟别的男孩子扯红线来了?
“月月,你要记住,这是咱俩的约定,一定不能忘了哦。”小少爷的声音脆生生的,伸了自己的一只手来,小指上也绕了一段红线。
这这这......难不成真的是月老对不起孟婆?这才刚定亲啊,月老就在这里跟别的男孩子定终身了。难不成,其实是月老他喜欢男的,所以孟婆她才把自己性别给改变了吗?啧,月老那个渣男。
“嗯,我永远都不会忘的。”月老重重的点了点头,那小少爷一把将他的手握住,月老的脸一下子便红了起来。
“阿娥,你,你为什么要穿男子的衣服啊?”
诶?这小少爷是孟婆?我猛地冲上前去,贴近了孟婆的脸去看,粉嫩嫩的一张脸,两个大大的眼睛,笑起来还有两个好看的梨涡。眉眼间依稀是有着几分小时候的样子。
“月伯伯今日将你我定亲的事告诉了他们,我今日若是穿着女子的装束,待会儿还不知道被人怎样围观呢。这样的话,咱们就算走在一起,他们也只当咋俩是伙伴。”
月老闻言挠了挠脑袋:“还是阿娥你想的周到。”
我看了看孟婆,她一袭男子装束却一点都不显得别扭,倒真的像是个粉雕玉逐的小少爷。这么看来,孟婆他其实从心底就一直是想做个男孩子的吧。
就在我胡思乱想间,两个人的身影越来越模糊,转瞬之间,还是这个厅堂,但面前的景象却已经变了。
“老爷,门外来了个道人,他说他之前来过府上,这次来,是来求问因果的。”
“什么道人,不见不见。定是来坑骗钱财的。”
“可是老爷,他说他在少爷周岁时来过。”
月老爷闻言便不再说什么,他思索了片刻,对小厮道:“去把他请来。”
小厮道了声“是”,便出了门外,不消片刻,便引进来一个须发皆白的道人。
“月施主,贫道此次来,是来求问因果的。”那老道辅一进门便是来了这么一句。
“道长,犬子少时承蒙道长青睐,但现下,他并无什么修道的天分。”
“月施主此言差矣,令郎是贫道云游这十几载唯一见到的天赋极高之人。贫道敢保证,令郎今后必定能大有所为。”
月老爷微皱了皱眉,道:“道长您先坐,我让他们去给您倒杯茶。道长啊,不是我不想让犬子去,只是,他还有一门亲事,就在明年啊。”
“施主,修道之人,讲求六根清净,清心寡欲。令郎是天道选定的人,日后定能位列仙班。”
“道长此话当真?”
“当真。”
那老道说完,那茶盏里的茶水便形成一条水龙冲天而起,在空中绕了几圈,才又重新落回了杯中。
月老爷见此情形,脸上困难之色一扫而光:“道长,若犬子以后当真能位列仙班,老夫定当去观上还愿。”
呵,还真是肤浅,就这点小把戏,都能把人给唬的一愣一愣的。位列仙班,说得倒轻巧,渡不过天劫,就只能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阿肆,去把少爷叫来。”
“是,老爷。”阿肆应了声便出了门,片刻后,便带了月老进来。
这小子个头儿比刚刚见他时高了不少,脸部线条也更加明朗了。
“爹,你找我。”月老的声音也清浅了不少,还略微带了些沙哑。
“月儿,来,见过道长。你周岁的时候,道长还看过你,给你测过一笔八字。道长这次来,就是来给你求解因果的。”
“见过道长。”月老依言对着那个老道恭敬地拜了一礼。
“小施主,你我二人有缘。你有修道的天赋,且今后必定大有作为,若你肯随我潜心修道,不出几年,定能位列仙班。”
真是吹牛不打草稿,这个牛鼻子老道,满嘴跑马车。还不出几年,就算是再有天赋,那也是要讲求机遇的。天劫不到,谈何飞升?
“道长,可是......我答应过旁人,我们约好了不分开的。”
我看见月老一直在摩挲小指上的红线,他若是真的跟着这个老道走了,那,孟婆呢,她又该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