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庄,燕地内赫赫有名的武庄,精通拳掌功夫。
此时,庄中偌大场地上,一名中年男人正对着群年约十六七岁,面红耳赤的少年讲述着武学。
不远处,有副黄花梨木桌,奢华无比,旁边端坐着一位年岁不大,面容姣好的女子,但举手投足间,却又透着不符合她那般年纪该有的老练。
女子捏拿起翠玉杯,放在鼻下轻嗅片刻,待到茶水略有凉意,才缓缓抿嘴下喉,但她眼睛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那片场地。放下杯子,嘴角微微上扬,像笑却未笑,就像在看一出好戏。
一旁,负责沏茶端盘的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叫蔡元。他也看着前方练武的场地,虽然看的极为入神,但也不时注意着女子的需求。
这时,场中又有新的变化,中年男人交代完要点后,扎起马步,挥拳而武,看样子是在给大家演示拳学。
蔡元急忙暼眼,他从不错过这样的机会,那行如流水的一招一式,出拳收掌的细节技巧,犹如复制般,尽刻眼底。
突然,中年男人动作变得刚猛无比,每拳呼啸而出夹着凌厉风雷之声。待到几式拳法打完,他飞跃两步,冲向一旁静静直立,漆黑约一人高,却坚硬异常的试拳石,嘴中暴喝一声:“裂山拳!”
“轰!”
黑色试拳石应声而裂,上面无数细小缝纹不断蔓延,交织,最后彻底粉碎,化为一堆废石。
这是什么拳!?试拳石竟都在一击之下粉化。
蔡元心中震惊,如此至刚拳法自己闻所未闻,偷学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位老师使出这招“裂山拳。”
传闻,白石庄有一套极为隐秘的镇庄拳法,莫不正是这个?
蔡元是白石庄下人,长的清秀,所以,被白家小姐看上亲点为茶宠,平时除了基本杂物活外,还得随叫随到端茶送水伺候小姐。他纵是心中万般不愿,但无奈他的母亲生前就是庄上丫鬟,自己出生下来就注定是个下等奴才。
伺候小姐还被亲点为茶宠,也就是俗话的小白脸,虽然听着不太光彩,但也有一个对于蔡元来说极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偷学拳法。
白家小姐,天生秉性恶毒,脾气极差,他这些年伺候她吃了不少苦头,但她有一个爱好,爱看男子练拳,其实说白了就是在找新的男人猎物,蔡元谙熟这点,这些年白家小姐不知和多少男人发生过乱糟糟的关系。
她看她的男人,蔡元则在这几年偷学了白家几乎所有拳法,不过,刚才方家老师那招还真是给了他新的惊喜。
“一月后,乃燕城五年一比的拳法大赛,届时,各大家族门派都会参加,白石庄时至今日已经连续蝉联三届冠军,庄主的意思是务必让你们拿下第四届,以扬白石庄威名。方才那‘裂山拳’正是为此而授,能学到多少就看你们自己造化了。”中年男人认真道。
“是!”众人齐应。
但等到各自过一遍时,却觉得又不是想象中那么回事,之前拳法精妙复杂,现在自己练,脑海里却难以勾勒出完整拳画,一时间,大家紧皱眉头,或面色凝重啧啧摇头。
中年男人也是看出大家困惑,直言道:“裂山拳威力强大,却不易学成,看一遍若能掌握六分已然是练拳奇才,我当年也是苦练多时,所以,大家不必气馁。”
听教拳师傅这么一说,众人才得释眉。
唯有一人还在坚持,那就是正闭目的蔡元,此时,他的脑海里一招招不断勾勒,出现,终于,几经辛苦凝成一套完整拳法。
成了!
蔡元睁眼,大喜。
“啪!”
就在蔡元还未来得及好好感受这莫大喜悦,一只纤细手掌悄然来袭,无情的甩在他脸上,刺耳之极。
蔡元面无表情转过头,看到白家小姐目光依然盯着场中,而两根玉葱指捏旋的是一只空翠杯。
“怎么?”白小姐带着冷笑自语,“还没醒?”
蔡元赶紧斟茶。
“下贱胚子。”白小姐斜了眼杯子,轻蔑道。
蔡元这边发生的事,自然被所有人看在眼里,那些个弟子捂嘴偷笑,还有的甚至捧腹大笑,只有教拳师傅连连摇头。
面对这一切,蔡元熟视无睹般选择沉默,但若留心,会看到他紧捏茶壶的双手在微微颤动。
之后,教拳师傅又交代了一些拳法细节,便被门主叫去,留一干弟子继续练习。
蔡元也因为倒茶的事,被白小姐处罚跪到晚上。
蔡元跪在地上,闭着眼,但他的脑中还在思索方才精妙绝伦的裂山拳法,一招半式,仔细回味,琢磨,反复确认无误后,才松了口气。
“蔡元那小子,真不知道几世修来的福份,白小姐没断他手脚竟然就这么放过了他。”
“谁叫他是亲点茶宠呢,天天跟在小姐后面娘娘腔哈哈……”
“走,趁小姐不在,哥几个逗逗他。”
一干弟子特意来到蔡元正面,散乱组成一排,怕是有十多人。
“蔡元怎么还给我们跪上了呢,疼爱你的小姐是不是不要你了哈哈……”说话的是个颧骨突兀的精瘦少年,叫沈非,生来贼眉鼠眼,一看就是惹事生非的料。
“滚!”
蔡元沉浸在拳法世界中,听到是沈非那小子难听的声音,眼都不睁,只道简洁一字‘滚’,铿锵有力。
“活腻了你!”
沈非眉头一挑,看到众人嬉笑的表情,甚至有人当场开起自己玩笑,是啊,堂堂白石庄精英弟子居然被下等杂役扫了面子,更加激起他的愤怒,恼羞成怒下再也顾不上什么,直接一记重拳,虎虎生风,打向蔡元面门,这架势简直是在夺人命。
蔡元睁眼,自然感受到来势汹汹的杀机,不禁皱眉,但下意识反手伸出只粗糙大手,呈五指张开。
交上手,强而有力的大手,如鹰之利爪般紧紧捏擒住凶拳,不仅化解了所有拳劲,那股抓力更使其拳头牢牢固定,难动分毫。
“鹰拿爪!”有人惊呼。
这一声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注意,包括那后面未和沈非一起过来,正在练习拳法的几人。
“给我放手!”
沈非一声大喝,竟发现使出浑身力量依然难以将拳头从中拔出,乃至满脸通红,还是没有解决办法。
“好啊。”
蔡元冷笑,突然松手,挣扎中沈非哪知道对手会来这出,一个用力过猛身子向后踉跄几步,直接跌倒。
旁边几人纷纷退后,面露惊容。
“好厉害的指力,竟能做到如此收放自如。”
场地那边一人拍掌而来,正是先前练功者当中的一位。
来人叫王山,面如凝岩,身材魁梧,衣衫湿透,举手投足之间硬汉气息扑面而来。
“大师兄要亲自出手。”有弟子惊叹。
“看什么,大家一起上,杀了他!”沈非刚站起来,像发了疯似的,眼底通红,拼命嚷嚷。
众人缓缓靠近,打算包夹蔡元。
“住手,你们不是他对手。”王山呵斥住众人。
“大师兄,他……这个下人竟然对我出手。”沈非喊冤。
“住嘴!我还没瞎,刚才的事我看的一清二楚。”
听到这,沈非悻悻缩回头,不敢再造次。
“我若记得不错,鹰拿爪半月前老师教过,当时你确实在场,清扫了遍场地,没想到就被你学了去。”王山仔细打量这位平时毫不起眼的杂役,赤裸的目光似乎要将他看个透彻。
“当时无意中多看了两眼,我也算白府的人,不算违规吧。”蔡元起身,直视王山,恭拳道。
“没有违规。”王山收回目光,恢复淡淡神情,“鹰拿爪虽是门旁学,但却有克制拳法精妙之处,练习起来十分不易,光是指力就有极高要求。目前也就我一人学会,哦对了,你是第二个。”
“王师兄谬赞了,在下只是碰巧罢了。”
见王山没打算深究,蔡元也是松了一口气。
“你将会是个不错的对手,好好练。”王山说完转身欲走,又斜了眼蔡元,露出犀利目光,“或许,日后我们……”
王山走后,沈非怨毒的看了眼又重新跪下的蔡元,面有不甘,然后带着一众离开。
等到天彻底黑下来,蔡元站起,会心一笑,裂山拳法已经铭记在心,终于要有机会学习这传闻中的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