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歌看了一眼,发现四周不见白衣女子的身影,这么晚了,她不在庙里休息会去哪?
她将青申扶着靠在了神像边,起身走出神庙,朝着神庙后侧走去,果然在神庙后的井边瞧见了正在对着水面梳洗打扮的白衣女子。
玄歌缓步靠近,她还没开声,白衣女子先开声道:“被困地下这么多年,我还从来没有像今晚这般认真梳洗打扮自己。”
玄歌闻声顿住脚步,视线落在水面上那倒映着的清丽容颜上,白衣女子生得倾国倾城,算得上玄歌见过的女子当中生得最美丽的了。
白衣女子双手交织,挽住一头乌黑的长发,右手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牛角梳,梳齿顺着黑发的纹路自上向下轻轻梳去,她一边梳着发一边缓缓道:“我叫明心,本是这附近山川的一缕山灵。”
玄歌闻言微愣,这才反应过来明心这是在和她说起过往的事,她屏息凝神,倾听明心讲起那过往。
“我以吸收天地精华为修炼法门,孤身一人生活在绿水山川间,可一个人生活久了终究是会觉得孤单的。一次偶然,我遇见了一个年轻英俊的说书人,他能言善辩,和我说了许多这名山大川之外的千奇故事。我被他的口才和智慧吸引,一发不可收拾地与之相恋。”
她明明是在说幸福的故事,嘴角间却挂着苦涩,“我原以为是上天对我不薄,让我遇见这样一段美好的感情。为了他,我甚至甘愿放弃山中修炼的生活,随他来到他的家乡,和他过着平淡的生活。却不想我到了这才知道,原来他早就有了妻室,且妻子已然怀孕。”
“从头到尾都是他在骗我,他假装在山间遇见我,将我骗到这里!”说着这话的明心不由使力,牛角梳生生被扯断,梳齿上残留着几缕长发,她紧攥着断了的梳子,切切道:“我恨,我恨自己一腔痴情错付,我恨他从一开始就在欺我骗我!”
“所以你一怒之下杀了他?”
瞧着明心提起往事仍如此恨之入骨,玄歌便以为当时的她一定是做了什么极端的报复行为,所以才招致如今被困于此的命运。
明心却摇头否认道:“不,我不忍心,我就算伤心欲绝,我也还是无法对他下手。那时的我只想着,我惹不起,难道我还躲不起吗?”
凄惘在她的面容间交织,看得出那时的她一定是好不容易劝说自己做出这样的决定,玄歌受到触动,低声继续问道:“既然你选择离开,又为何被困于此?”
明心被这么一问不答反笑,笑声响在夜空中满是凄楚萧瑟,“我是想悄悄离开,可他又怎么会轻易放我离开呢?”
玄歌不由吃惊:“你的意思是,是你爱的那个人害你至此?”
明心苦笑着,“你猜的没错,是他设计我,让我失去大半精血,被迫成为这落纱古镇的守护神灵,生生世世、不得离开!”
她的手不由用力,尖锐的梳齿扎进肉里都不及心上的半分疼,“我才明白,原来他从未爱过我,打从一开始,他就是从古籍中知道了山间仙灵的传说。他身为落纱古镇最年轻的镇长,少年上位,所做一切不过是为了让古镇百姓远离干旱祸乱,从而树立他一镇之长的威信。”
“他只是在利用我,利用我!”明心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可笑我如此愚笨,竟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我非但杀不了他,还看着他和别的女人孕育后代、偕老一生!我恨,我恨啊,数年之后,我含恨化作这神庙里的一尊石像,每年半月半,满腔恨意发作之时,只有镇上人献上年轻男子供我吸食,我的怒气才能消弭。”
玄歌闻言动容,想到那块能够带他们离开这里的醒木,大概就是那个骗了明心感情的年轻镇长之物。
那当日她在镇外遇见的说书人,也就是那个人了?
玄歌心中疑惑,无法肯定,她抬眼询问道:“你是否想重获自由?”
明心眉梢微扬,她想,几乎分分钟想要离开这个伤心地,可是她不敢去想,这么多年牢笼的生活,消耗着她的身体,也磨光了她所有的希望,她还有什么能力去奢望自由?
看着她这般惶恐不安的样子,玄歌温柔笑道:“我答应你,定会助你离开这里!”
“当真?”明心向玄歌投去希冀的目光,玄歌笃定点头,她答应的事,就一定说到做到。
就在她们两人谈定之际,神庙外传来打斗声。
“是司浅他们!”玄歌听出是司浅他们的声音,立刻同明心一道追了出去,只见神庙外的空地上,花楚楚和司浅正在和黑衣道人缠斗在一处。
花楚楚手里捏着那块醒木,好几次黑衣道人都试图想从她手中夺走,都被花楚楚灵巧地躲过,想来一定是他们偷醒木的时候被黑衣道人发现所以才被追至此。
玄歌想也不想出手相助,挡在司浅他们面前,和黑衣道人近身缠斗了起来。
不到一天时间,玄歌身上的伤便恢复了大半,此刻再和黑衣道人交手,便不再像白日那般落于下风。
对方的每一招她都能轻松接住,并且于游刃有余间对黑衣道人发动猛攻,黑衣道人攻击不成,反倒被玄歌打得连连后退。
玄歌却再次感受到了那熟悉感,发现这人的招式间竟有些不绝山的影子。
难道他是不绝山的人?
念及此,玄歌不由分了心,黑衣道人当即趁机偷袭玄歌,等玄歌回过神来,对方那带着诡异门道的一掌已然攻向她的胸口。
玄歌手臂一紧,被身后的全通之用力推开,全通之反手一掌和黑衣道人的这一掌对撞在一处。
强大的反震之力震得双方都向后退了几步,黑衣道人胸口流血,见不是全通之等人的对手便一个旋身遁走,凭空消失了。
“哪里走!”司浅还欲再追,被全通之拦下,“穷寇莫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