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青申在下山的路上顺便打了两只野兔子,打算回去做顿好的给众人补补。当他拎着两只兔子回到家时,院内除了漪枯一个人懒洋洋地躺在井盖上看星星,不见其他人。
“你回来啦!”漪枯一见是青申回来了,热情地迎了上去,“今天打算给我做什么好吃的?”他瞧了眼青申手里提着的那两只兔子,顿时眼冒金光,嘴馋道:“兔子肉,这个好,这个好。”
漪枯拍着手连声叫好,青申没理会他,而是望着四周,“花姑娘。”他顿了顿,刻意跳过某个人的名字,“她们呢?”
“不知道,丑女人我一整天都没见到了,玄歌白天倒是在,不过她给那个绿毛鬼疗完伤后就出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你说司浅受伤了?”青申满脸诧然,漪枯倒是很淡定地接过他手里的兔子,慢悠悠地补充了句,“是啊,而且伤得不轻。”
青申大力握住漪枯的双肩,追问道:“那她有说去做什么?什么时候回来吗?”
漪枯手臂被抓得生疼,他皱着眉推开青申,“她没说。”
“不行,我得去找她!”
“不是,你去找人,那我呢?你不给我做兔子肉啦?”院子里响着漪枯的叫嚷声,青申早就没了踪影。
青申快步疾行在雪林里,四周黑漆漆的,他又不知道该去哪找玄歌,就只能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忽得听见自前头传来激烈的打斗声,他想也不想径直奔了去。
皑皑雪地上,玄歌的手臂流着血,滴在积雪丛里,瞬间消融开去。君子剑安静地倒在地上,她试着动了动手指,却发现司浅刚才那一爪伤到她手臂上的筋脉,迫使她的右手动不了。
下巴微扬,视线向前,眼见司浅张着血口几乎要将她给活吞了去,一动不动的君子剑突然飞起,发出淡蓝色的剑气挡在玄歌的面前,替她挡住那血盆大口。
“师,师尊?”玄歌诧异回头,却见青申双手驭剑,口中念念有词,他竟然能驾驭君子剑!
玄歌吃惊于青申这番转变,他施法驭动君子剑勉力抵挡,双眉紧蹙,渐呈不敌之势,耳边不断传来司浅疯狂敲击的声音,玄歌强迫自己闭上眼,凝神施展昏睡术,结出的昏睡冥光陡然飞向前,穿过司浅的额心,庞大的身躯颤了颤,便摇晃着倾倒于地。
玄歌右臂一痛,疲软地跪伏在地上,青申见状迅速收剑,单手扶住她,焦急万分道:“你的手臂!”
“我没事。”玄歌冷淡地躲开他的手,右手却因为筋脉受损而无力地坠着。
“怎么会没事?你的手都流血了!”青申轻轻握住她的右手,也不管她同意与否,直接掀开了染血的衣袖,玄歌白皙手臂上正横着一道深深的伤口。青申似乎是被这伤口给刺激到了,他倒吸了口凉气,拿出随身的伤药,小心翼翼地倒了上去。
看着他淡定包扎伤口的动作,玄歌神智有些恍惚,她几乎便以为在她面前的是那个人,她动情出声,“你怎么会驭动君子剑?”
“我……”青申语塞,想了想,有些不确定道:“兴许,是我一时情急,所以才,”
“不可能。”玄歌斩钉截铁地否认青申的说法,“这世间君子剑只认一人为主,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这一声质问仿若空谷绝音,带着无尽的哀婉与决绝,他是谁,他到底是谁,凭什么能够驾驭他的剑!
望着玄歌急红了的这双眼,青申彻底傻眼了,他只是一时情急,也没想到君子剑竟然真得听他调遣,嘴唇张了张,却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你不是他。”青申的模样让玄歌确认他不会是那个人,她冷笑出声,“你怎么会是他呢?”她慢慢爬了起来,晃着无力的右手朝司浅走去。
望着她的背影,青申心中很不是滋味,她以为自己是谁,她一直寻找的那个人又是谁?
玄歌强迫自己暂时不要去想那个人的事,现在不是想那些事的时候,她附身仔细检查着司浅的身体,发现它的后脑勺藏着一个细小的针眼。
玄歌咬破手指,在指尖血上施了附着吸物的法术,然后点在那针眼上,不多时,从这小针眼里吸出了一缕黑气,一旁的青申目睹这一切,不由惊诧道:“这是什么?”
“傀蛊,有人在它身上下了傀儡咒。”
“何人行如此阴毒手段?”
玄歌不言语,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司浅,“解傀儡咒需要明心草做药引,这样,你先带它回去,我去找明心草。”
“不行。”青申不同意玄歌的决定,“我要同你一道去,你的手臂受伤了,我不放……”关切的话到了嘴边却被他生生吞了回去,他低着头,笃意道:“我非去不可。”
“罢了。”玄歌叹了口气,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费唇舌,他爱跟那便让他跟着。她打开乾坤袋,将司浅收进袋内后,便领着青申一道寻明心草去。
明心草是能解蛊明心的草叶,呈七星瓣状,常年生长在山阴寒冷处。雪骷山虽说是严寒天气,但玄歌并不确定此间是否就会长有明心草。她只能凭着万物相生相克的法则,既然此地有傀蛊,就应该有相克之物——明心草,以及明心草向来长在山阴寒冷处这两条线索,朝着雪骷山的背阴一侧找去。
奇怪的是,他们一路走来,除了漫山的积雪,连一株野草都没瞧见,更别说什么明心草了。
青申不禁对他们这样的寻找方式产生疑惑,“我们这样找下去也不是办法,会不会这附近根本就没有明心草?”
还没等玄歌回答他的话,青申便被不远处突然出现的花海迷了双眼,他惊诧出声,“玄歌,你看那边!”
玄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也看见了那片花海,遍地开满了紫色的紫云英花,群蝶在花海中振翅丛飞,薄鳞片闪着七彩的光芒,在暗沉的光线中仍旧熠熠发着光。
“你看那个是不是明心草?”眼尖的青申一眼看到紫色花海丛下那绿色的草叶。
“去看看。”玄歌也不确定那是不是明心草,只得带着青申走近细看。
没想到的是,当他们步入这花海的时候,眼前一阵眩晕,青申晃了晃发沉的脑袋,等他看清周遭一切时,他看见他的族人们正在花海里开心得采摘着花朵,淘气的孩童穿梭在花丛间,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让青申也跟着笑了起来,“罗叔,沈姨……”
他看到曾经亲近的族人就站在他的面前笑着、闹着,“青申,青申。”他听见身侧有人在叫他,转头看去,玄歌穿着一身淡黄色的轻裳向他招着手,温柔道:“青申,你过来。”
“玄歌。”他情不自禁地向前走去。
“青申,你醒醒!”身后陡然传来急切的声音,青申茫然回头,却瞧见另外一个红衣玄歌站在那,蹙眉急急道:“你醒醒,那个人是假的,你不要被骗了。”
“假的?”青申糊涂了,怎么会有两个玄歌?
“你胡说!”黄衣玄歌赶紧开声,“青申,你莫要相信她说的,她才是假的,我是真的,我是玄歌啊,是你心里的玄歌。”
两种声音交织着,让青申头疼欲裂,他实在分不清到底谁才是真,谁才是假?
黄衣玄歌靠近他,柔声道:“青申,跟我走吧,你是知道的,我不会害你的。”她的眼里饱含深情,让青申不由发怔,茫茫然道:“你是真的?”
“臭小子,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谁才是真的?”红衣玄歌一声骂喝,好似一盆冷水陡然浇灌在他的头上,红衣玄歌卷着衣袖,切齿道:“好啊,你不醒是吧,我就打到你醒为止!”
她扬手一巴掌,狠狠扇在青申脸上,他被这一巴掌扇得耳廓嗡嗡作响,眼前族人和黄衣玄歌骤然消失,只剩红衣玄歌站在他面前,身后是茫茫花海,他捂着脸,呆愣道:“玄,玄歌?”
玄歌见他总算清醒过来,这才舒了口气,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青申摸了摸自己的身体,疑惑道:“我刚才是怎么了?”一说话,便扯得脸颊生痛,不经意间瞧见玄歌右手臂上的伤口渗着血,“你的手!”
玄歌将右手向身后一藏,心虚转过身去,“你刚才被幻境迷了,是我把你带出来了,走吧,去前头看看。”
“幻境?”青申愣了一会儿,见玄歌都走远了,便赶紧跟了上去,“明心草不要了吗?”
玄歌淡淡答道:“那是障眼法,根本就不是我们要找的明心草。”她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身后的青申没料到她会停下,猛然止步,将将避免了撞上玄歌。
“怎么了?”青申顺着玄歌的视线望去,只见这花海背后的浅溪上竟坐落着一间雅致小屋,而小屋的四围长满了绿色的七星瓣状草叶,青申不由激动道:“这不会就是我们要找的明心草吧?”
玄歌径直上前,摘下一株明心草置于掌心仔细查看,七星瓣状、绿色根茎,清香味道,又长在这山阴背阳之处,确实是他们要找的明心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