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将世界掩埋，到处都是白皑皑的，找不出另外的颜色。
“又要打架？”夏永赢把手插进袖子里，缩着脑袋哈气。
耀金帝国的冬天是不能出门的，空气中像是有细小锋利的刀片在切割人们的肌肤。
“嗯。”岳悼军眼神坚定，似乎无视了风雪。
“这么冷的天，要不就算了吧……”
“少废话！必须打！”岳悼军突然拔剑。
“喂，是你找我诶！摆一下架子不行啊……”话没说完，刀光闪过，夏永赢的帽子被砍成两瓣。
眨眼间，岳悼军瞬移到夏永赢背后，剑仿佛蓄力已久，挥舞速度快得可怕。
“你手冻僵了？这么慢？”
他望向陡然已离开自己十米之外的夏永赢，没有一丝惊讶，只是再次挥剑。
他们碰撞在一起，剑与剑之间的摩擦发出清脆的金属响声。
岳悼军咬紧牙齿，眼神甚至充满杀意。他疯狂地进攻，从各种角度，用各种招式，而对方则是只用一只手轻易格挡。
“我每天没日没夜地训练到底是为了什么？”他问自己。
破风声不绝于耳，他挥剑力道无一不是致命的。
不知经历过多少风雨交加，多少千辛万苦，他生命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为了变强……
永寂•无尘。
他亮出了杀手锏。这是师傅呕心沥血创造出来的《永寂》剑谱中的最后一式。
岳悼军右脚横踢，夏永赢没想到他会突然出腿，有些猝不及防。
“你以为我只练剑？”
岳悼军抓住破绽，左腿发力，瞄准夏永赢的腹部。
“糟了！”
夏永赢用剑格挡，没想到对方居然一脚踢在剑尖上，惯性使剑柄狠狠地砸向夏永赢的胸膛。
岳悼军把剑抛向空中，旋即上勾拳将夏永赢击飞，力量之大导致他的下巴几乎变形。
岳悼军跃起，抓住旋转的剑。
“为了打败你，我的身体早已被锤炼得感觉不到疼痛！”他厉声咆哮。
挥剑的刹那，时间停止了。雪花固定在空中，寂静得只能感受到死亡。
岳悼军从头打到尾，每一剑都很美。剑在空中划过的弧度无可挑剔，也无法躲避，全部结结实实地砍在夏永赢的身体上。
“这就是为了必杀而存在的招式！”岳悼军双手持剑力劈而下。时间开始运转，夏永赢如同一颗陨石将地面撞出一个大坑。
岳悼军倒握剑柄，朝坑里投掷。
他用尽最后力气，像是甩出去一道流星。
剑在咆哮，它撕裂了空气，凶猛得仿佛要吞噬一切。
“你输了……”他喘着粗气，肾上腺素的急剧飙升令他汗流浃背，此时的手臂已经颤抖得厉害。
“你确定？”
脖颈后突兀间传来凉意，刚放松下来的身体瞬间又紧绷了起来。
岳悼军也不回头，只是无奈地苦笑。
“还真是‘无尘’啊，连我衣服上的一点灰都打不出来。”夏永赢肆无忌惮地嘲笑。
岳悼军无力地躺下，他已经懒得再去问他这些都是怎么做到的。他只知道自己与这个男人的差距仍然那么大。
“你的底牌亮得太早了吧？这么想打死我？”夏永赢收剑，然后躺在对方的身边。阳光把雪融化，地面湿漉漉的一片，他们也不管。
“事到如今我对你哪还有什么恨意？只是有点不甘心罢了……”岳悼军把手搭在眼睛上，看不见表情。
“或许，你不问世事是对的。像你这样的怪物如果出现的话怕是要被送到不正常人类研究中心吧？”两人一齐笑，像个孩子。
“我只有一个要求，”岳悼军忽然正色道：“帮我照顾她。”
“你一定要去？”
“嗯。”
“你就能保证救得了她？”
岳悼军沉默了，他起身望向远方，脑海有些空白。
片刻后，他说：“你经历过爱情么？”
夏永赢答不上来。
岳悼军的背影孤独得令人怜悯，可那铿锵有力的步伐又让人觉得他能做到一切。
“如果我们死了，请把我们葬在一起。”
......
“绝望这种东西，就是任凭你再强大的意志力，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只能跪在地上，动都动不了，颤抖着、愤怒着，像一条狗。”眼前这位上了些年纪的男人说得眉飞色舞，“绝望这种东西……就是你现在眼睁睁看着我玩你的女人，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嘿，轻点，宝贝儿。”男人扭过头，一边撩起身旁女人的发丝一边问他：“很想杀我吧？很想砍我吧？哦，天呐，你的愤怒简直无法用言语表达！”
“岳兄……很美吧？今晚的风景。”
屋子里被装饰得金碧辉煌，好似宫殿。偌大的床边就是代替了墙的玻璃窗，透过窗户，脚下的城市如诗如画。这繁华的夜晚充斥着灯火，它们像流光一样在每个缝隙、巷道里穿梭。天空中的星星们似乎幻化成了精灵给夜晚增添着光彩与绚烂。
房间里有三个人，床上躺着一男一女，男人其貌不扬，年过半百。女人倒是风华正茂，虽说称不上倾国倾城，却也颇有几分姿色。床下跪着的岳悼军比他们要显眼的多，他棱角分明，面目清秀却也十分硬朗，剑一般的眉毛下那颗眼睛如同锁定了猎物的狼，出奇得锐利。但他完全无法动弹，只是保持着一个姿势，一个表情。
“是啊，很美。”他突然开口了。
房间倏忽变得异常死寂。
滴滴嗒嗒的声音开始在这里蔓延。
血液不知不觉染红了地毯，岳悼军的后背在一瞬间炸裂。那双翅膀像是地狱之手强行破体而出！
并不是翅膀……是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个长着翅膀的金发女人从他的身体里钻了出来。
“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女人被金光包裹，看不清脸，却能通过这声音知道她究竟有多么美丽。
“看呐！你瞧瞧！这就是奇迹之神！《六帝光卷》上说‘也不知是几万年前，神创造了奇迹，那些拥有坚强毅力的人，也必将拥有奇迹。神会在他们即使粉身碎骨也怀抱希望的时候给予他们一切。’”床上的男人发疯一样揉搓自己的头发。他癫狂般兴奋，抓起女人的手，把她的小拇指咬断了。
女人没有什么反应，仍然痴迷地望着这个老男人。
“奇迹……哦！多么美妙……”他仰天长叹，忽然又捂脸，“怎么办，好害怕啊！”
“你们赢不了的，这二十万从炼狱最深处爬出来的恶魔会把你们撕扯得连渣都不剩！”
眨眼间，他消失不见了。
“我们走不了了。”被称作奇迹的女人融进岳悼军的身体，后者肉体上的伤痕被瞬间治愈。
“其实你要走的话轻而易举，房间里的结界困不住你。”他捋了捋头发，那双银色的鹰眼此时温柔似水。
“你知道我不会走，就像我知道此时你仍然不会选择我一样。”
“你太傻了，根本就配不上‘天使’这个名号，天使要是都像你这么笨那就完蛋啦！”岳悼军望向床上的女人，她昏倒了，手指仍然流血不止，可他也不管，就这么望着。
“嘿嘿。”奇迹笑得俏皮可爱。
“准备好了么？”岳悼军轻声问。
“我依旧是你最锋利的剑！”
房间里突然多出了许多小型虫洞，怪物们陆陆续续地将这里填满。
不知道怎么描述他们的长相，硬要说的话，就是一群像鹰的蝎子吧。
岳悼军的手里幻化出一把剑，并不锋利，也不好看，但是古朴，似一头沉睡的凶兽。
他飞跃而起，劈砍速度快得看不清，空中只是闪过一道又一道的光影。
很难想象这速度究竟有多快，老男人所谓的“从炼狱最深处爬出来的恶魔”好像也并不怎么经打。
怪物们的血是黑色的，洒在墙上，发出“嘶嘶”得烧灼声音。
岳悼军右脚发力，后跃，手腕飞速翻转，剑气制造出了一张金网将前方敌人包裹，撕裂。
此时此刻，每一秒的时间在男人看来都极为漫长。
“真的，有二十万么……”
也不知杀死了多少只蝎子，他开始累了。
汗水早已把衣服打湿的不成样子，疲乏在心中一点点的消磨着他的体力。
至始至终，他从未离开那个女人三米之外。女人的身体被一层淡淡的金光包裹，怪物的血洒在上面没有用，可是那些巨大的螫针、利爪、牙齿一定是不能防御的。
一脚踢开前方的怪物，那拥有闪电般爆发力的右臂瞬间完成了两个方向的切割，血液成十字炸开。还没来得及顾及头顶，另外两只蝎子已经直逼毫无反抗能力的女人！
岳悼军似乎不舍得投掷这把剑，他猛然发力，但是晚了，只能用身体抵挡。
满屋子的黑色血液里突然多出一抹鲜红，格外明显。
这些怪物携带剧毒，所以受的伤无法愈合。但他并没有在意，只是换成左手持剑继续挥舞这把唯一的武器。
脚开始麻痹，手臂的酸痛也愈发强烈，岳悼军的动作经过许多个小时后终于慢了下来。
原本轻盈的剑此刻变得无比沉重，他每一次挥砍，怪物们躲得都十分轻松。直到他再也站不起来，像奇迹没有出现之前那样跪在地上，无法动弹。
岳悼军再次陷入绝望。“绝望这种东西，就是任凭你再强大的意志力，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只能跪在地上，动都动不了，颤抖着，愤怒着，像一条狗。”他想起老男人说的话，却并不愤怒，也没有不甘。
“奇迹已经出现过一次了，不是么？”现在，他连笑一下都觉得很累。他释怀地闭上双眼，等待着自己与两个女人的死亡。
脚下的城市仍然灯火辉煌，人们来往如故，偶尔会有孩子指向这炼狱一样的屋子说：“妈妈，快看，好高的房子！”没人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奇迹已经出现了，虽说没起到什么作用……
“我一直不相信命运这种东西，该来的我会让它不来，该走的我就让它不走，只是看我的意愿罢了。”世界安静了，再也没有任何知觉，“我想让你留下来，却没有留住。至少，我想让那个混蛋老头滚蛋，倒是做到了……”
“该回家喽！”
忽然，房间的大门被推开，少年扛起男人和女人，缓缓地走出去，什么也没有做。
屋子里的蝎子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见，虫洞被强行封锁。片刻后，整栋大楼燃起熊熊烈火，那些人们在火里挣扎、扭曲，烧焦的尸体一堆又一堆。
《六帝光卷》上说：也不知是几万年前，神创造了奇迹，那些拥有坚强毅力的人，也必将拥有奇迹。神会在他们即使粉身碎骨也怀抱希望的时候给予他们一切。
“嘿，兄弟，你可真沉！”